已近中秋,天气渐渐转凉,本来想多睡,却天才亮就醒来。起太早了也不晓得能做些甚么,两个粗使的婆子,一个在厨房里忙碌,一个在庭院打扫,妯娌无事,便坐在屋檐下拣豆儿。
福城人重男轻女,家里头的产业从来只给儿子留,女儿出厅陪一点儿出去,其他哪怕富达天宫,你也不要想太多。庚家虽然被抄了家,到底庚夫人还有几亩陪嫁的薄田在乡下,每年收一点点小租,日子富不起来,但也可以清俭的过下去。
“吱嘎吱嘎——”
“嗯、嗯……嗯……”
清晨的洋铛弄鸟语花香,好生静谧,那后院里传来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清晰。吱嘎吱嘎,床摇声夹杂着女人的嘤吟与男人的喘息,动静虽是极力且用力地压抑着,然而这样的声音,压抑着却比张扬起来更要挠人。张扬的不美,越压抑,却越发凸显出它的诡秘,让你忽视不得挥之不去,偏惹你情不由衷去猜想,猜那其间的痛苦不堪与抵死往来。
一院子都是寡居的女人,听多了是甚么滋味。平日里刻意不去想两个死去的少爷,夜里头听多了,忍不住又记起从前的点滴恩爱,半个院子都不用睡了。
大嫂云英看了眼二嫂福惠——进门三天了,一宿一宿就没有断过,天将黑便闹起,一直间间歇歇到凌晨,三更天了又起来,四更天再落下,五更天又起……这一回却是从三更一直弄到五更,中间就没有怎样歇过,小叔子那样的体格,新娘子也吃得消。
“呼呼~~”洗干净脸的颖儿睁开祖母的束缚,拖着小狗儿飞跑去后院。
“嗨,快回来!”做娘的脸红,连忙跑下去拦住他:“你三叔三婶还在睡呐,可不许去搅扰他们。”
“哪里有睡?三叔和小婶婶在锯床,我去叫他们起来。”四岁的颖儿嗓音稚嫩,眉目间俊秀,依稀有庚家二少爷的轮廓了。
福惠捻了他粉嫩的小脸一把:“傻小子,你知道什么是锯床,快去念你的三字经,等会你三叔起来要考的。”忽然想起二十出头就抛下自己的男人,心里莫名有点酸。
“不要,从前都给我过去~~”颖儿嘟着小嘴不肯,他生下来就没见过爹,最喜欢缠他的三叔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你三叔有三婶啦,可不兴像从前那样陪你闹。”福惠叫岚儿把他牵走。她性子活泼大方,很快又笑着坐回到原位:“新娘子娇娇小小的,个头不及小叔子肩膀高,还小他五岁呐,这接连四天没白天没晚上的,哪里能吃得消。”
大嫂云英二十三四岁,性子淑静些:“怕是姑娘家害羞,不晓得怎样拒绝。谁成亲不是,他要真想了,你还能忍心不给他?只好任着他性子来。”
福惠脸红了:“二郎可没这样闹过。”才说完,又觉得这话露骨了些,连忙又圆润道:“也是心疼新娘子,你没看她身板儿娇的,昨儿个上台阶,腿都抬不得高了。她新媳妇自己不敢说,母亲也不晓得提点提点。”
这话可不好提点,整整冲了一夏天凉,怕是这几天正在上头,倘若他二人情投意合,自己这厢去一说,倒把姑娘家拘谨了。
庚夫人正在给二丫头洗脸,一边拧着毛巾一边歉然道:“在大营里坐了几年牢,性子磨粝了,到底是和老大老二不一样。刚成亲叫我做大人的怎么说,过几天应该就歇下了。”又吩咐婆子去煮点儿热鸡汤,给新娘子补补。
正说着,岚儿从门外跑进来:“奶奶、奶奶,外头有个大个子叔叔,说是三叔的大舅哥。”
福城新嫁娘归宁,通常选在成亲的第四天或者第七天,娘家舅舅清早过来领路,一对新人回门吃了午饭,赶在天黑前回来。晓得是亲家哥哥到了,庚夫人连忙随出门去,把关长河请进厅堂来。
卯时初至的光景,日头还在沉睡,后院阴阴凉凉的,丈高的老树把光线遮挡,却掩不住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嘤咛。不大的新房内满室春光旖旎,角落红木小榻上,一床红软的新婚被褥正如波浪翻蠕,那底下似有龙蛇绞缠,忽而探出一只柔白的手儿,像是吃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依凭,忽而一只大掌却伸出来,又把她的挣扎武断地揉藏进去。
男子浓烈的暗哑喘息抵在耳畔,秀荷觉得自己就像那汪洋大海上飘零的小鱼,庚武是船夫,他用一张大网把她笼罩,船桨在海水深处绞啊撞啊。也不晓得他怎样有这样多的力气,明明看着那般清颀高瘦,怎生褪下衣裳后的他,胸膛是小麦色的,腹肌是一块一块儿的,狼一般地杵着她,一靠近便被他箍进了牢笼。然而才不过成亲三天,那儿尚娇,哪里能这样没停没歇地撑载,他却一点儿也不给她休息,长臂裹紧她的肩膀,那浩瀚大树穿过沃美甘泉进来又出,危险说来就来。
“嗯……三郎我不行了……”秀荷无力地推着庚武清宽的肩膀,叫庚武停下来,又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清早把旁人吵醒。
“乖,马上就好了!”庚武却不肯停,见她难受,忽然便把她抱坐在怀里,薄唇覆上她的脖颈重重地吻她。痛得秀荷“嗯——”一声咬住庚武的肩膀,声音都快要哭了:“还说一小会儿,又骗人,弄了一个多时辰,起晚了。”
庚武却爱极她对自己撒娇的模样,这感觉就像小时候,看见她粉扑扑的从目下走过,就想要把她圈起来呵护。
一双朗眸含笑地睇着秀荷,缱绻舔吻着她嫣粉的脸颊:“怪我,一抱你就停不下来,怎样都要不够……今天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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