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和方芸儿连夜赶着到迟宝楼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前头的灯笼把一条路照亮,乌嬷嬷低声道:“说是二夫人让老爷今晚在这过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出血了。”
行个房事,怎么就出血了?奇了……
方芸儿皱眉道:“太医怎么说?”
“血暂时是止住了,原先老爷还不让府内请太医,后来白太姨娘坚持,才请来了。”
娄锦扶了方芸儿进迟宝楼,目光幽幽朝娄阳望去。
娄阳手上一颤,有些僵硬地拉起被子,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娄锦和方芸儿都看到他胸前的血红,娄世昌脸色黑沉,怕太医胡乱说话,马上堆起笑,“这么晚,真是劳烦太医了。木官家,帮我送送太医。”
方芸儿瞥了眼娄世昌,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了上来。他们好似躲着什么似的。
万宝儿脸色都气地青紫了。
本想着明日和后日都分给了方芸儿和洪娘子,这一个月的时日有限,能及早有了孩子最好。可这娄阳竟然真把那朱砂痣除了,他终于忍不住了吗?十二年过去了,相士说那朱砂痣乃他娄府的命根,去不得,可他呢,就这么想和方芸儿圆房!
她恨不得再一爪子勾掉他的包扎块,看那鲜血汨汨直流。
“爷爷,爹爹怎么会出血了么?”娄锦上前两步,呆在娄阳床头,净白的面上担着八分紧张。
娄阳扯了下嘴角,低低瞄了眼方芸儿道:“是前些日子的旧伤,那几日跑到相国寺之前不小心被人抢劫,伤了。今天没个轻重,哎……”
白太姨娘眼眸一转,望向方芸儿道:“这都伤了还要去那边关,在哪里该怎么好好养伤啊。这娶回来的媳妇一个两个都不体贴照顾,我可怜的儿啊。”
万宝儿面色一变,若是娄阳能呆在京城最好,她抹泪哭了起来,“我出身没姐姐高,出手也没个轻重,是我的错。我要是有姐姐的身世,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求情,怎么忍心让他带伤出京呢。”
娄锦挑了挑眉,嫩红的唇角上漾开一朵极为纯净的莲花。她道:“爹爹是被人砍伤的?”
似是怕他们母女不信,几个极力点了下头。
方芸儿望着娄阳,以往她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去将军府,求得方宏的帮忙。可现在,她怎么不动了?
自那些人指鹿为马要把那被侮辱的罪名加在娄锦身上之时,方芸儿便开始学会了用脑子思考。不管心中有何想法,她都尽量隐藏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的每一个人。冷静的样子恰恰与以往有着三分相同,七分难测。
“伤口我能看看吗?以前爹爹受伤的时候,我也帮忙包扎过。”方芸儿话一出,娄阳的面色顿时苍白若纸。各人面色都变了变,盯着方芸儿,半晌才道:“太医刚刚看过了,这再揭开对伤口不利。”
“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媳妇,娄阳受这么重的伤,都还说了明天到你房里去,你还有什么不满的。”白太姨娘恨声道。
“姐姐,您是在治我吗?我只是一时忘了。”
娄锦走到方芸儿身边,笑看众人或惊慌或恼羞的怒容,她勾起一抹笑。娘自小在军营长大,一般刀伤怎么能躲得过娘的眼睛。
娄阳直盯着方芸儿,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你一定要看?”
方芸儿皱了下眉头,不答。
那头,他用力扯开衣领,透出里头的白色布条,这个动作显然吓到了娄世昌。
“胡闹!”
娄世昌转过头来盯着方芸儿,恶声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妇人,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心肠恶毒的女子。你有何资格霸占着这府里正妻的位置,就连万媳妇都比你好,你看她诚信认错那样子,你一个名门出身怎么就连小门小户都比不上!”
“爷爷,您妄言了。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小门小户自是不能比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这话是对皇上的质疑了。对上府内几道杀人的目光,娄锦眉眼一笑,好似真不知道这里的暗箭刀枪。
娄世昌还未来得及出口呵斥,就被一句话截断。
“娄阳,你还记得以前在桃花林,是我为你包扎腿部的伤口吗?现在……这么排斥了?”方芸儿苦笑,那一次娄阳亲口许诺,今生非她不娶。
娄阳愣了下,唇紧紧抿紧,下一瞬,他道:“芸儿,让我留下来吧,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你看,这些年我待你一直都好。你看周老的儿媳妇红杏出墙,她相公是怎么打她的。我从未对你加一指。那罗公的妻子瞒着他曾经嫁人的事,被发现后立刻贬为妾室。我可有因为过去,说过一句难听的?每回出门应酬,人都说谁的妻子如何恪守本分,自爱有加,我都夸着你。你……到底有何不满的。”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红杏出墙?贬为妾室?恪守本分?自爱有加?娄锦缓缓拽紧帕子,那撕扯的劲几乎能把那帕子拧出水来。她抬头看了眼面色若灰的娘亲,心头陡然一疼。
娄阳,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配不上我娘!
方芸儿苦涩地笑了,唇角两滴泪珠儿灼热滚烫,一滴落在娄锦细嫩的手上,灼地娄锦心里头抽疼。
“我与那红杏出墙的人也相提并论了?你竟然觉得我不够自爱有加?娄阳,你竟是这样看我?”
方芸儿笑了起来,她当初就应该跳河自尽,为何还要嫁过来。原来沉默不言并不是代表默认和原谅,而是怨恨和无言。
她嗤笑了两声,拉着娄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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