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们的确比我想象的更胆大妄为。”
原本在城门口排队的人全都四散奔逃,半空中响起阴沉滑腻的声音:“该说你不愧是关鹿野的女儿?”
这个声音浇灭了关小昭仅有的庆幸。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九夜罗,可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就能第一眼认出他来。
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凝结,如黑色的凤凰落地,优雅而神秘。
但看在关小昭眼中,却是铺天盖地的不详。
“真是有趣啊……”他黑发如丝绒的绸缎,眼瞳是模糊不清的墨色:“我真是不明白,你的自信和骄傲从哪里来——”
“还是你觉得在我手中,你仍有胜算?”
关小昭沉默地盯着他。哪怕心中惧恨,也不愿表露一丝一毫。
她随后缓缓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九夜罗低低冷笑一声,“带回朝渊宫。”
……
空气阴冷,沉闷。
也许不只是空气,而是整个环境。
当然,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这样的环境是必然的。甚至她的待遇还不算差,毕竟这里没有栅栏也没有猛兽,只是一个普通而空旷的房间。
关小昭依然被黑网罩着,只是那个黑网变成了一个膨胀的圆球,减少了对她的压力。
雕花木门普通被风吹一般倏忽而开,像一枚橡树叶落地那么久,乌鸦挡住了太阳的光线。
他道:“你可知魔界为何只有白天没有黑夜?”
关小昭闭着眼睛淡然道:“在一个象征着黑暗与邪恶的世界里,只有昼没有夜,的确是讽刺。”
“泰始的左眼化为太阳,右眼化为月亮。”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然而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都只存在于人间。”
“魔界有什么?无尽的深渊,无尽的劫难。既然同样由泰始而生,为何却得不到创世神的半分眷顾?”
他的话语悲怆中隐含诱导,很难让人不生出同理心。
是啊,泰始的所有馈赠都留给了人间界,而魔界只有贫瘠与苦难,这凭什么?
关小昭微微睁开眼,冷笑道:“我并不知道魔界九部之王何时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说的很对,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人间修士。魔界欲践踏我人间界,便与你抗争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非我族类,何必言情言义。”
乌鸦变换回人形的九夜罗,盯着关小昭,像一条毒蛇盯住了猎物。
但突然发现这并不是他常见的猎物,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和茫然。
他调整回那种阴寒的语气:“非我族类,其心必局如此小,以后也难成大道。”
“大道?何为大道?”关小昭嗤笑道:“爱人不能守护,父母之仇不得报,师门亲友在战场拼杀——”
“若是要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不放在心里,就算求得所谓的大道,又有何用?”
窗外好像忽然变暗了些,来了风,来了雨。
这样喧嚣中的寂静持续了许久,久到关小昭以为他已经离开。
但是倏忽一道细微的光,让她发现九夜罗还在那里。
倾天墨色,像一壶酒倒入墨水池。晕染,散开,消失不见。
他的身影消失,再度变成乌鸦。在风中,在雨中,每根羽毛都顺滑而分明。
乌鸦嘶哑的声音道:“是我多言。”
黑色的网包裹着她,似乎在收紧,这让关小昭愈发地昏昏沉沉。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十几天,也许是更长时间。
又或者她的感觉都是虚无的,只有几个时辰或者几刻钟。
关小昭忽然想起来,她也许是见过关牧鹿的。在邯郸城中萧乘貘给她的那块玉片,据称是她的抓周之物。
就是在那一天,她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他很高,大约比萧乘貘还高。剑眉星目,长得不像易寒之那么美,但是很耐看。
他的脸很立体,五官深邃。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会有酒窝。
那时幼儿状态的关信瑜和奶娘一起在坐榻上,奶娘睡着了。然后那个高大英俊又有酒窝的男人突然出现。
他小心翼翼地想去捏婴儿的小胖手,却又收回,忐忑不安地问道:“你是阿瑜么?”
周岁的孩子,刚刚能说话。
“阿瑜。”奶娃娃重复道:“关信瑜。”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却油然生出熟悉感,倾着身子想去抓他,差点从坐榻上掉下来。
关鹿野情急之下将奶娃娃抱在怀里,刹那间心脏恍若重击。他感觉自己的元神在颤抖,脑海中有密密麻麻的声音在叫嚣。
小女娃咯咯笑着,伸手去抓他的鼻子,又去拉他的头发。
再往后是什么呢?
她不记得了。
她的视线里好像有一个背影,仓皇孤独,落荒而逃。
黑暗空旷的房间中,关小昭被魔力织就的网笼罩着。然而黑网中的女修却周身泛起银白色的光,这光越来越盛,竟然打破了黑色的网!
她的手中是太世剑,她的瞳孔之中有星辰。
门外传来响动,看守的魔族匆匆赶来。然而他们只能看到一丝亮到刺眼的白光,便睁着眼睛失去了生命。
她一路畅行无阻,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混沌,神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斩开那座巍峨嶙峋宫殿的一整排门,而九夜罗如风波之中的磐石,不惊不变。
九夜罗看见关小昭脖子上凭空出现一块玉牌,用细得看不见的线挂着,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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