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定睛一看,是前些时日巷子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长汉,只是两鬓白了许多,不由舒了口气:“原来是你,不要吓我。”长汉拉住何承笑道:“小兄弟的悬赏前些时日撤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被拿住了。又见你跟着个公公,似乎还是个总管,对你却客客气气的,才晓得原来你身份不低啊!方才看你在这转悠,这才寻个开心!莫怪莫怪!”
何承苦笑一声,偏过头,“哪里是身份不低啊。倒是兄台怎么在这里?”长汉反问道“你又为何在这里转悠?”
何承便将水灾和见闻说了,“我本想拜见这位县老爷,也为百姓做些事,只是不知如何得见。”末了叹了口气。
长汉面色古怪,苦笑一声,“你若真要拜见县官,倒也不是难事,随我来吧。”拉着何承望县衙里去。却见他伸手示意,那两边衙役刚要喊什么便又咽回腹中,低头退开,恭恭敬敬让两人进了县衙。
转至后堂,长汉却将何承按在座上,自己坐在主位上,上来个小老头分别递上盏茶。
何承云里雾里的,奇道:“兄台莫不是县官老爷的什么人?竟好似在自己一般。”低头啜了口茶。那长汉也不回答,笑笑,端起茶盏摇晃,冷不丁冒了句:“小兄弟,你说当官,好还是不好?”
何承沉思半晌,不解其意,含糊道:“兄台此话何意?小弟没当过官,不知好坏。只知道人人都想当官,想来当官还是好的。”长汉将茶盖一压,闭眼叹气:“是啊,人都道当官好啊!”
“小兄弟,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丰县里曾有个少年郎,家里只有个老父。祖辈都只是务农人家,门前来往皆是白丁商贾,何曾见过达官贵胄?家里只盼他日后担起这传家的饭碗,耕耘这一亩三分地,能养活自己娶妻生子,穷人家哪敢奢望光耀门楣?未曾想有一日,一匹通体如雪的高头骏马拉着一辆光鲜亮丽的红木马车,停在了这上无片瓦风吹就倒的茅草屋前。本来车上的老人只为讨口水喝,见了少年很是欢喜,便要收做徒弟。家人知道遇着贵人怎会不允?老人便在此落脚教导少年学文习武。
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一辈子都在泥土里。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来不及艳羡富贵人家,甚至,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会按祖辈那样,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那一年,少年离开了家。老父在田埂,见他背着行囊,停下锄头问:“你要去哪?”
“我去当兵!”他头也不回,满怀成为人上人的希冀,他坚信自己能衣锦还乡。
“你想去,便去吧。”老父没有拦他,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挥舞锄头。
他向老人辞行,老人问:“你为何不试着考取功名?”“那样太慢了,我怕等不及。”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迫切希望。
“你去吧。早些回来。”老人没有拦他。
他去了北地,那里有军功。满地的白骨。他用了两年,当上了将军。他一直托人将他得到的军饷和赏钱带回家乡。可却没能回去一趟。直到花将军给他休假,他以为可以衣锦还乡了。
可有时,两年也会太长。他一身锦绣绸缎,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家乡。“爹,我当了大官了。”他想让父亲知道。
他回时,家乡正闹饥荒,饿死的是种田的农人。
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茅屋里老父躺着草席上,面黄肌瘦,一身骨头。见他回来,老父费力抓着他的手,泪水纵横:“你回来了。”将怀里的一包东西塞到他手里。摸着他那身衣服笑了:“你小子有出息了。可别忘了乡里人。”便再也没了声响。
那包东西全是他托人带回的银两。分文不变。
他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父要抱着一堆银子却不肯去买粮。
老人也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笑着摸了摸已经是魁梧大汉的少年,好像第一次的模样:“你回来了。我们过得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了。”他问为什么不用这银子呢。老人没有回答。
老人也走了。
直到有一年他在田埂上听见一对父子的对话。
“爹,我挣的那些钱你为何不用?”身着锦服的商贾儿子问。
“呵呵,我总以为是过去那会,挣钱不容易,给你存些钱,也好讨个媳妇儿。”老农擦着汗,低头挥舞着锄头。
他哭了。他明白那银子为何没有动过了。老父依旧在田头,那银两好似天文数字。那是给儿子的,我不能动。
他弃了他的战甲和军刀。他拿起那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他的锄头。就像那年他离开时挥舞的一样。
可他守不住他的田地。
水灾毁了他的田地,还有那倾斜的茅草房。
他看见同样挣扎的乡里人,想起了老父的话。
于是,他做了这个县的县官。
只想让老父,不再受饿了。
“你···”何承默然看着那道长长的身影,不知该说什么。那身影又寂寥了几分。
“没错,我,便是县官。”长汉背着手站在天井里,望着那云朵,“为了当官,我错过了许多。如今,我只想当好这个官。”他回头盯着何承“可你不知道,这官当得多难。”
“你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他直视着何承,好似逼问他,“可惜,你只是个江湖客。永远改变不了什么。”何承仿佛受了嘲笑,可却反驳不了什么。
今天他救了东家,明天要救西家。可总有穷人在滴血,总有权贵在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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