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本应是个万物安眠的世界,此刻却因为大山等人而多了一份生息。他们点起篝火,围坐在一团,喝酒,吃肉。
山里人没有多少讲究,酒是劣迹,却也足够猛烈;肉是烤肉,却是山中的野味,十几个男人围坐着,吃着烤肉,喝着酒,说着白天的见闻,倒别有一番闲趣。
可任谁都知道,这闲趣之中夹杂着一种晦涩的隐虑,并不明显,甚至所有人都避谈,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篝火在燃烧,缭绕的火苗如果丝绸一般,光线照亮了人脸,大山却不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仿佛所有的面孔在他面前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醉了。
大山的酒量不错,但再不错的酒量也不能以一敌多,当许多人一起针对你的时候,酒量再好的人都会醉倒。
大山醉了,却没有倒,他在醉倒的边缘,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大山,你说我们能度过难关吗?”
“能!为什么不能?”大山条件反射的说,他口中喷出的酒气,在低空凝聚成白茫茫的雾气,瞬间又凝结成霜,山中的空气总是冷冽,就像一把刀子割戮着皮肤,那刺痛的感觉让他稍稍清醒。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上一次,村里的男丁人人负伤,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一次没有喜儿他爹,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谈话终于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那不像触及的地方,即便大山再坚定,再有信心,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话。
抵抗没错,但抵抗的代价却实在太大了。
感觉到气氛有些凝滞,大山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声音的主人想要开口,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咽在了咽喉里。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道:“天也不早了,大家休息吧。”
说话的是这群中的年长者,经历过十六年前的噩梦,那时他还是少年,现在已成了中年人,那时的恐惧延续到了现在,但却化作了抵抗的勇气。
物极必反不是吗?
大山笑道:“赵大哥,我和你守夜,其他人都去睡觉吧。”
大山口中的赵大哥就是那个年长者,赵浩池,虽有四十岁,但按辈分还算大山的同辈人,虽然年纪足以做大山的叔叔,但大山依旧叫他大哥。
赵浩池笑了,说道:“是啊,你们都先去睡,我和大山守夜,明天开始大家就开始轮流守夜。”他的话为守夜定下了一个简单的规矩,众人同意,为守夜定下了一个原始的社会契约。
很快,大家就各自钻进自己的帐篷,火堆前只剩下大山和赵浩池,两个人相视而笑。
“喝酒吗?”赵浩池道。
“当然。”大山说。
虽然他已经醉,但却没有倒,从醉到倒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杯酒的份量,对于他来说,却是很多很多。
赵浩池像是早就料到韩闯会这样说,从腰间又取下两只酒囊,扔给了大山一只。
“这酒是越喝越热,越喝越精神。赶快来一口。”
大山接着酒囊,仰头喝下。
烈酒的气息冲击着咽喉,带来一种莫名的畅快淋漓之感,将人心中烦恼一一驱走。
“好酒!”大山喊道。
赵浩池笑了,道:“自然是好酒,这可是我出村的时候,从镇上客仙居里带出来的。”
“客仙居的酒?”大山眼睛一亮,“乖乖,这可不得了,少说要五两银子一壶。”
五两银子对比别人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明溪村的人来说,却算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至少大山觉得自己舍不得花五两银子买一壶酒。
赵浩池大笑,道:“还不只,这酒可有十年光景了,我记得还是十年前出山的时候带回来的,就两壶,一共十两银子,就为了这,我婆娘可是和我闹了许久。”
韩闯指着赵浩池笑了笑,道:“赵大哥,您还真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赵浩池豪气的道:“这算什么,她也就闹一闹,在家里我可是说一不二!”
大山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溪村谁不知赵浩池是个妻管严,所有的说一不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老婆瞪一瞪眼睛,说不定就怂了。
“好了,赵大哥,酒也喝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赵浩池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嫂子他有了。”
“有了?真的?”韩闯眼睛一亮,亲热的拍了拍赵浩池的肩膀,道:“好事情啊,赵大哥,干嘛闷闷不乐。”
赵浩池尴尬的一笑,说道:“本来是好事情,可赶上妖兽潮,就不好了。”
大山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大哥,我——”
赵浩池拍了拍大山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哥不是怪你,你说的没错,若不保住明溪村,就像我们活下来,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终究会凋萎,所以是大哥我愿意的,和你没关系。”
“可毕竟是我提的想法,才连累大哥你冒险。”
赵浩池摇摇头,道:“你认为说了与你无关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临走时,我家婆娘还让我保重,注意安全,这世界上哪有安全的地方,”他苦笑道:“我回答的好好的,却没有一点把握。”
大山的脑袋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沉。
赵浩池笑道:“做大哥的也不怕和你这个兄弟交个底,大哥我害怕啊。所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劫难的人,心中都害怕,可又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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