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冷、有月。
月光洒落,大地一片银白。
一个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三十左右、壮年、高大,有一种莫名的阴鸷气质。
他穿着一身灰色镶墨绿边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支剑,剑上用小篆刻着五个字:潞州、白家、山。
白山并不姓白,至少在他有记忆之初,不姓白;某一天,他被送进了潞州白家,经过一系列严酷的训练,他有了一个新的姓,白。
这样一个人,本不应跪在荒山深谷的石林之中,这样一把剑,本不应插在地上,兀自呻吟。
这里本是一个美丽的无人山谷,天空澄澈,月光透亮,野花鲜红。
可现在,他却被困在一处阵法之中,所见的,没有天空,没有月光,也没有野花;只有那森然如厉鬼一般的巨石,和掩藏着巨石的白雾。
白色的雾,非水汽蒸腾,也非烟尘漂浮,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雾。
人在阵法中困久了,会忘记时间,他被困了有多久?
一个时辰?
一天?
还是一个月?
他还有力气,但却自心底感觉到悲哀:用尽了所有方法都走不出迷雾,是人都会悲哀。
他曾经试图削断怪石,一块石头削断了,会有另一块来到他面前,源源不断,没有尽头;他试图用剑在石头上作下标记,一路前行,但都最后,又回到了原点;最后,他以剑拖地,一路拖出一条直线向前,可到最后,直线的首位竟然相接了。
直线不会相接,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可能,这条貌似直线的线段,其实是一条曲线。
很怪异的一种感觉,因为你明明看到它——是直的。
喘息声,凿进了耳朵里,震动着耳膜,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与胸口的心跳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他觉得自己累了,即便真气几乎没有任何损耗,但心灵的疲倦,正一点一点的抽去他的力气。
这种吸取并不快速,但却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死!
这个令人不安的字眼涌上心头。
“不!我不会死的!不会死在这里的!”
剑杵着地,支撑着身体,颤巍巍的站起来,那高大的身躯并不挺拔,反而显得有些佝偻,他已经尽力了,可最多只能到这种程度。
一个人影从迷雾中走来,白山瞳孔一收,露出惊恐的目光,但很快就控制住了。
我是潞州白家的人,对,我是潞州白家的死士!
白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直起身姿,腰板挺拔,可后背依旧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来人走的很慢,慢到白山能先看清他的面孔,才窥到全貌。
“韩闯!”
这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的罅隙中冒出,夹杂着丝丝凉意,而那凉意背后,则是不为人知、甚至不为自己知道的恐惧。
“哈哈哈!韩闯!”白山死死的盯着这道清秀的身影,满是污浊的白衫,丝毫不能掩饰那如温玉的气质。
韩闯,
没错,来人正是韩闯。
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利用吞噬武魂,他不但治好了大半伤势,还恢复了一些实力,虽然无法同时对付白山三人,但个个击破,却轻而易举。
他来到白山面前,目无感情的盯着他,就像盯着一个将死之人。
“你怕了!”
“胡说”
白山像被点中了心事一般,目露惊慌之色。
我怕吗?
不!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他!
心中一再否定,但持剑手的颤抖,却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他自己,他害怕了,恐惧了。
韩闯看了白山一眼,幽幽的道:“你的两位同伴已经去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白山目光一凛,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杀掉他们的!”
韩闯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你认为不可能吗?所以我来了,让你看到我说的是实话。”
白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沉声道:“你是来杀我的?”
韩闯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杀?在杀你之前,我想知道一些事情。”笑容一敛,目中射两道寒光:“白家为什么会派人来这个无人的荒谷!”
凛冽的眼神,沉重的话语,就像一柄重锤,击在白山胸口,他不停的后退,再退后,直到后背触及到那冰冷的石头。
他知道——退无可退了。
白山猛的一瞪眼,大喊道:“不!我会说的,你杀了我吧,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挥剑而上,平平一刺,剑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万,令人眼花缭乱。
白山擅用掌,但没人知道他更擅使剑,他的剑法漆黑入墨,不反月光,配上高明的剑法,一剑刺出,无声无息就到了韩闯喉前。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血丝时间,隐隐着疯狂的目光。
怎样才能最快的杀掉一个人?
白山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你必须用兵器从喉前刺出,自后脑刺出,刺穿脑干,截断中枢神经,只需要半秒,甚至零点几秒,敌人就会死亡。
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与时间,就一剑,干干脆脆的一剑。
白山擅用剑,却只擅这杀人的一剑;一剑刺出,不是你死,就是我灭,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当那支墨色短剑,毫无阻碍的穿透韩闯的咽喉时,白山的面色几乎瞬时一变。
不可能!
没有任何刺穿皮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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