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句话叫习惯成自然,至于鲁观南唐突的拜宗阳为师叔这件事也是这般,在鲁观南人前人后叫习惯了“小师叔”后,宗阳听着也就自然了。
其实鲁观南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宗阳授艺本可为师,让南哥这个称呼在青丘声名鹊起实有再造之恩,最关键的一点是,从十九代掌门那辈排起,宗阳还真比他高了一辈。
有道是枯山寒露惊鸿雁,幽阖大雪红炉暖。如今宗阳入青丘已有几月,秋去冬来,磕山青丘早早被苍茫白雪覆盖,偶有几只飞鸟掠过寒风呼啸的山顶,寂静萧瑟。
院子里的那片菜地终于歇下了,这会堆了一大排柴火,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几只老母鸡正躲在底下理着毛羽。
不用悉心照料菜地,鲁观南终于可以潜心练剑了,之前能逐个击败众师兄弟,全凭宗阳将对方招式拆解并针对性的排练剑招,纯粹是生搬硬套,眼下小师叔发话了,必须勤练剑,以达到融会贯通。
至于宗阳,如今很少去藏剑殿背后的山头了,不是因为掌门那日的话,而是他主动放弃了。
既然姜五熊在目睹慕天剑书二十字后领悟剑意,那么这种难如登天的境界,除了后天的修炼外,更注重先天的悟性。宗阳如此忘我的参悟剑痕数月都无果,那么他就只好接受这个失败的结局,这不是颓丧与不自信,而是强大自信的表现,若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继续,那便是无知,深知以自我之能现在悟不了,那么将来无论花费多少岁月,也将不会有所收获,这就是对自我的一种自信。
这里的姜五熊,便是炎龙帝国前武侯的遗孤,慕天美腿评榜上第八,红袖楼的沉鱼。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不似大家闺秀,所以她以秘密的方式只告诉了宗阳。
命珠的光芒越来越暗淡了,也不知姜五熊带着复仇之火漂泊到了江湖的哪个角落,更不知慕天还在不在天台山顶,有没有想明白扛在肩上的腿和道。
宗阳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苍穹,料峭山风在顶上吹过,吹落了屋檐冰蜡烛上的一滴寒水,几片如屑的小雪花落在脸庞上,丝丝清凉让人清明,他低回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一本《朝阳子论三正剑》,几近末尾。
一旁的撸管男正哈着热气在小雪中练剑,长剑带起阵阵雪风,他的剑法,与蘑菇头和憨实的身姿都不相符,飘逸而不失霸道。
“你已经踏入入剑的门槛了。”宗阳微微一笑。
“嘿嘿。”撸管男惊喜的露出板牙,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情绪波动,随后又融入雪风中,认真练剑。
入剑,在常人眼中实属不易,可小师叔说了,入剑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罢了。
看完最后几页《朝阳子论三正剑》,宗阳彻底把掌门送来的所有剑谱看完了,不忘点评一句:“原来朝阳子就是祖师爷,这三正剑汲取了所有青丘珍藏剑谱的精华,不可不谓博大精深。”
所谓青丘三正剑,便是三套各代表天下剑法领域的剑谱,分别是勇剑《归一剑诀》,智剑《阴阳两仪一式剑》和仁剑《大乾坤》。
三正剑中,勇剑宗阳早已修炼透了,另外的智剑和仁剑这几日只看了一遍招式和剑诀,也了然于心了。
鲁观南听宗阳喃喃自语,话里竟然提到了早已耳濡目染仰慕已久的剑修镇山剑法三正剑,不禁抹了一把蘑菇头下的热汗,问道:“小师叔,你看完所有剑谱了?”
“恩。”宗阳嗅了嗅清新冰爽的空气应道。
“嘛时候教俺几招,有几位师兄最近不服气,俺得学点压箱底的。”鲁观南揶揄道。
“我忘了。”宗阳无奈相告,他确实看完了所有剑谱,但也确实忘光了。
“啥?”鲁观南哈着热气惊疑道。
宗阳起身,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忘了所有看过的剑招,但忘了就是忘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若是被慕天听到了,才会有该有的效果,那位色剑仙定会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酸着脸大呼羡慕嫉妒恨。
“这些日子替我多备纸笔,我想创本剑谱。”宗阳望着藏剑殿,淡淡的说道。
“啥!”鲁观南依然哈着热气,这一次是震惊。
……
过了几日后的一个初晨。
“小师叔,俺们的米缸空了。”鲁观南有些扭捏的欲言又止。
“我去领。”宗阳知道鲁观南要说什么,在外人眼里他好歹还是师父,总不能弟子让师父去领米。
向鲁观南问清了领米的地方,宗阳把米袋子里残存的一些米抖给母鸡们,背起米袋子只身出发了。
其实宗阳很少出门,对于青丘的布置也十分陌生,迄今为止只知青霄殿怎么走,不过好在青丘但凡有点规模的大殿小观都有匾额楹联,只消鲁观南说一遍,他就记清楚路线了。
宗阳很喜欢冬季,整个人缩在棉袄里,然后走在寂静的雪道上,踩着雪听着周围雪花悉悉索索的飘落。这里的建筑错落有致,蕴含道家古韵,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和悠远的钟声,尤其应景美好。
宗阳没来由一阵微笑,因为他怀念起了那个冬日,骰子老道不知裤裆开了,在雪地里走了半天后,大呼蛋冻没了。
“小师弟,上哪去?”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打破了宁静,打断了宗阳的思绪。
“领米。”宗阳十分有礼貌的朝师姐笑了笑。
三位师姐裹着清一色素雅的棉衣,显然是直脉弟子,三人唯一的不同便是头上的发饰,和各有浓淡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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