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御史只是七品小官,曹大人也很年轻。
但言官的麻烦在于,官虽小权却重。
他们有权“闻风奏事”的意思就是,只要听到了不好的风声他就可以骂你一顿。
因为要他们拿证据这本来就不太可能。
比如,王仲文王安抚使当初在明州城养官伎,人人都知道。
但这能捉-奸在床拿到证据吗?
这时代没有针孔摄像头。
最后决定弹劾结果的,还是要看朋党的势力。也就是朝中帮你说话的人多还是少?
当然,官家烦不烦你最重要。
于是文安端仪山阴郡夫人骂是被骂了,也就是到皇后殿请了罪就完了。
反正她也没实缺官职,不用避位在家里反省。
“曹大人,请。”
花厅里的宴席精致却也平常,楼云举盏而笑。
他动了不少人脉,才客客气气把这九十五级官品里比他矮了十七八级的小侍中请来。
曹侍中知道楼云是宠臣,也知道楼夫人曾经做过皇后的女官。
但太仓那一边的归正人真是太不讲究了。
大宋各县州的刁民也偶有械斗,但太仓乡民拿出来械斗不是军械,那也比普通厢军、禁军的军械强多了。
不骂一骂还真是要造反了不成?
更何况他娶的妻室是王老御史做的媒,娘家姓左。
王中丞告老,如今的御史中丞正是出缺的时候。
……
珠帘缓起,人影悄现。
季青辰换了一身郡夫人的朝服,戴着六翅珠帽冠走了出来。
“曹大人。”、
“下官不敢。”
曹侍中低头侧身,举着酒盏应了楼夫人一盏敬来的酒。
季青辰歉然道:
“家仆失教,在地方横行不忌。实是我打理家宅的疏忽。”
曹侍中本来还要讥讽一句,内室夫人出堂来见外客,实是也算不上守礼。
然而看着她身上的朝服,也知道说她早就防着他这一句。
她那一身暗红色织鸟纹的朝冠朝服都是郡夫人服色,可不是诰命夫人服色。
“再者,我与曹大人也并不是外人。”
楼云微微笑着,侧眼看向了季青辰,像是替妻室引介了亲戚一般,
“曹侍中的母亲曹老夫人,本是明州楼氏的族女,算起来还是我的姑母。”
“原来如此。”
季青辰早就打听过了,这时也顺水推舟认了曹侍中这个夫家的远亲,“原来是叔叔。”
“……堂嫂。”
曹俊艰难地唤了一声,勉强行了个家礼。
季青辰觑着他那难看的脸色,自然觉得小小出了口气,她看了楼云一眼,楼云不动声色地回之一笑。
这小子明显想和她这个郡夫人拉开一些距离,奈何他既然是楼鸾佩四姑母的儿子。
那他也就是楼云的堂弟。
“过几日,我正要回明州拜见几位叔父——”
季青辰离开前堂时,听到楼云和曹侍中说着家常闲语,安排着一起回家去探亲的日程。
明州城很近,三天就有一个来回,楼云受过楼家的恩,他就算是想翻脸也不可能闯进王世强的后宅去质问楼鸾佩。
但他可以回家去告状。
……
“行了,我们准备出发去太仓吧。”
有了楼云和这些御史打交道,她去太仓处理事情,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楼鸾佩毕竟是大家闺秀。
她比她季青辰讲体面,等闲不出内宅,交往的也是官家女眷。
这样,楼鸾佩就必须要透过王世亮和叔伯、姨妈、堂兄弟这些亲戚关系来办事。
但楼云不需要。
楼云在明州楼氏只是旁支,但他是正儿八经的升朝官。
楼氏族亲无论如何都会对他另眼相看。
楼氏的长房无子,这就是楼云的机会。
季青辰坐了河船,一路驶向了太仓。
途中她还叫人递了信给二郎,说她去了太仓,那边的事他不用出面。
她知道太仓县的县官姓左,是个王世强资助读出来的左氏子弟,所以她也不去县衙门里以势压人。
在太仓河码头,她直接换了小船,去了唐坊耆老的家里。
太仓一县里溪流、水道纵横,小渔船搭货到港口做小生意的人很多。
港口里的海船远不及唐坊当年多,但也渐渐有了几十条泊在港内。
除了把田地租出去给佃户开荒种粮,唐坊人都习惯地占了河道、港口附近的地。
他们盖屋子、盖货栈、开商铺。
“大娘子?!”
她进了当地的季氏大货栈,如今的大掌柜季洪还吊着一支在械斗中受伤的胳膊,板着一张马脸在算帐。
突然间见得她的身影,季洪大喜迎了上来。
因为王夫人是云相公的亲戚,章家老大又不是唐坊的人,二郎一直压着这件事不让他去京城里拜见大娘子。
他本来以为大娘子不会管这争官职的事了。
没料到莫婆子这样大的脸面。
他一边叫着伙计沏茶送茶点,一边又催着一路派人分头去唤,叫道:
“快去知会各位耆老,说大娘子来了。”
季青辰也没有别的话说,就让迁到太仓的九位唐坊耆老们算了算各家名下的田地。
除了各府的田庄子,唐坊每家每户也有几十亩的地。
这是当初她用唐坊公帐上的钱买下来,分到各家名下的。
最近几年,各家各户少不了也用私房钱买了一些地。
总而言之,大家确认了唐坊的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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