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你手脚也太快了些。王贤弟要知道那观音院里的钱炉子出事了,一定又要气恼一场。”
“黄七哥,你还是劝王纲首先想想,怎么和家中解释观音院的钱炉吧。”
她笑着转身,随意指了指鸭筑山方向的天空,
“那观音院,本来是他用为王老纲首祈寿的名义建起来的吧?”
一道灰金的浓烟,在夕阳在冉冉升起。
正是观音院的方向。
黄七郎他曾经陪着王世强去看过那四座钱炉,自然一眼就瞧出了起火的地方。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咬牙,一拍胸膛,勉强笑道:
“大妹子,这事儿我就替王贤弟作主了,以后这事儿咱们就不用再提了。”
他心里明白,她这样说的意思,反倒是放了王世强一马。
“当初的婚事,那是王贤弟对不住你。大妹子,这事儿我是一直反对的,就连他叔叔王老纲首也是反对的,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事传开后江浙海商大半都反对。但一则,王贤弟他已经成了婚了,二则他那性子是拿定了主意,任谁也劝不动呀——”
他咬了牙,把王世强卖了出来,
“你知道,他如今也不是以前的王贤弟了。外人不明白说是他攀附楼家。但我清楚,韩参政看重他。他在韩参政面前说一句话,比楼老大人说十名都挺用。楼家将来借重他的地方才更多。”
季青辰何尝没有暗中打听这些消息,但毕竟不及黄七郎更知道内情,如今听得黄七郎抱怨,也细细琢磨着。
“但他不讲道义,却和咱们这些江浙海商没关系——”
黄七郎深知她的性情,半点也没提北伐的事情,把肥厚的手掌一抬,
“他以后是要向官场上走的了。四明王家的那些叔伯如今都指着他,只盼着他将来叫王家祖宗得追封。别看王世亮那小子蹦跳得厉害,但连他的嫡母如今也不敢太明着和王贤弟作对了——但江浙大半的海商们,以后还是要靠海吃海。”
她也微微一笑,抬手和他轻击了三掌。
“大妹子,咱们可就说好了,他以后再不敢提娶平妻的事情,你也别在这东海上压咱们的价了。”
这三年,江浙海商们铺进唐坊的货还是一样地卖得好,却会比往年赚少了五分之一的利。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唐坊不动声色提高了进坊各种费用。
泊船费,仓库租位费,卸货费,租骡驴费等等不一而足,就连坊里的蔬菜和酒的价格也随之提高。
甚至最近一年,季氏货栈还突然提出,因为江浙海船进港时带进了泥沙,引起河道淤堵,增加了唐坊的清理难度。而且,唐坊还咬定这样下去会损害河道使用寿命。
所以,每条进港海船按货重,加收了一笔环境保护费。
这些钱每一笔都很小,但日积月累就让江浙海商们交得愁眉苦脸。
她也知道,王世强最近几年在江浙海商里的风评不太好,但即使这样,也挡不住他得了四明王家第二个纲首之位。
毕竟,江浙海商这十年东海上的获利,全赖他当初协助建起唐坊的先见之明。
而她,烧了观音院的钱炉,不过是也是提醒他:
就算他已经身为纲首,又成了韩参政府中的谋臣,但他违旨走私宋钱到扶桑,私下和太宰府主官勾结印伪-钞的事,她可是清清楚楚。
“自是如此。黄七哥还是劝他一句,以后再到我门上来胡说八道,就不是四座钱炉子可以说得过去了。要知道大宋的言官也是很喜欢无事生非的。”
“那是,那是——”
黄七郎暗暗抹汗。
他陪着王世强三次上门逼亲,每次回去后王世强都折损了一大笔生意,。
最要命的一次,王世强在扶桑下关口沉掉了四条海船,淹死了一百二十匹战马。
谁都知道这是她对求亲的事还以颜色。
只是这一回四座钱炉子的事,干系不仅是王世强的生意和声誉,而是韩参政的官声了。
黄氏货栈这几年不断地为她转运金砂、海珠,把这些源源不断的钱财暗暗通过各种渠道呈献进韩参政府,支持北伐的各种准备。
他比王世强更清楚:
她虽然远离大宋,东海却拦不住她点点滴滴的经营。
她在明州、泉州等港口安排的分栈点虽然小,却消息灵通。
他更知道,她对韩参政府的关注有多密切。
可恨是王贤弟不听他的苦劝,当初非要和楼家结亲,更要命的是王贤弟脾气顽固,那时他心中负气的时候,连提前知会季青辰都不愿意。
按他黄七郎的意思,就算是乡下村男村女闹分手,好歹也要当面互骂几句。
说不定还要把互赠的帕子、布头劈面丢对方脸上,叫上同村的兄弟姑姨再踩上几脚才算是了结。
王贤弟真不愿意娶她了,也应该在订亲前写封信,差个亲信回唐坊告诉她一声。
赔罪挨骂也都担着,才算是个诚意。
没有这样不声不响就成了婚,就把四年的情谊一笔抹了的。
做不成夫妻,难不成以后也不要做生意了?
毕竟是太年轻……
“谢家箭楼,还是多谢王纲首。”
她微微一笑,没再有什么言语,顺手拿起了挂在鼓架边的望远镜。
从刚才起,就一直有螺号声从箭楼传来。
她从镜筒里看向了唐坊外的海面,还有不断传出螺号的两座箭楼。
黄七郎知道,只要她收下箭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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