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北堂傲这节骨眼儿对她说“回来了”,她要如何以对?
一切回到从前?
即使北堂傲能一如初心,她柳金蟾也已不能,三年……她忘得很辛苦!而且不想:再那么辛苦了——
要知道,北堂傲离开的那最初的几个月,她连衣服鞋袜都一时忘了要怎么去穿,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准备,却猝不及防,北堂傲已经以他的方式,强势地入驻到她的生命里,以至于她那时已经将北堂傲的存在,当做是像呼吸一般的习惯了——
忘掉一个人,可以骗自己去努力爱上另一个人。
但改掉一个如影随形的习惯,却如割肉。
柳金蟾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要被里面的氛围感染,她咬着牙,用双手拭去不断溢出眼眶的泪花,强迫自己学着像以前一样冷静,用一种清冷冷的心肠,来打压住涌上心口的真真酸涩:
“冷静!冷静!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今日的柳金蟾,已不再是过去哪个年正十八无牵无挂的柳金蟾了!”
柳金蟾借助呼吸,不断地对自己做心理暗示,不断地加强心理暗示,真的不是她怯弱,而是那分开的三年,真的难过,尤其是头一年,她连呼吸都会觉得痛!却谁也不能倾诉,即使垂泪也只敢在无人的夜半,甚至还要担心次日会让人看见眼红肿——
大周的女人是不许哭的!
大周的女人是顶梁柱,是孩子们的依靠!即使心里流血,脸上也要若无其事的笑着祝福,说着不在意的话。
爱,未知时是一种幻想的浪漫;来时则是一杯醉人的鸠酒……留下的却只有痛得麻木
——回忆太美,映照现实,美得像钻心的锥。
而今回想起来,柳金蟾倒想起了前世一部漫画里男主的一段心里对白:“若问爱,是什颜色,我宁愿——它从未有过,颜色。”
心随着这句对白,好似渐渐静了下来,柳金蟾以为自己就就要再度放下,熟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金蟾?”
这小心翼翼,又柔柔的声——
一如当年——
一如那个上一刻争风吃醋到无理取闹,下一刻就唯唯诺诺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还不得不不来委屈自己前来认错的“小男人”。
该硬下心肠的……
柳金蟾抿唇,稳住心口那刹那滑过的柔软,努力佯作若无其事地扭头,想公式化地道了一句:“你怎么才好些,就这么不知爱惜自己地起来了?”
可一回眸,倒影在她眼底的眸子是那数年来午夜梦回的脉脉柔光。
“金蟾?”好似来自梦境深处的声再次自这双黑眸的主人口中,轻轻地、带着万般小心地吐出,仿佛在可怜兮兮地询问她柳金蟾: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柳金蟾很想奋力地说点什么敷衍的场面话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然,唇开了数次又不自禁合上——
她真的不想骗此刻的北堂傲,但……说什么呢?说什么是实话?不爱?又或者还在爱?从未忘记?
柳金蟾不确定自己到底想如何,明明回景陵时,她已决定无论北堂傲怎么想,她都要为了孩子们,即使连哄带骗,就是虚情假意,也要把北堂傲努力留在身边,给孩子们一份完整的父爱……
“你的眼怎么了?”无视掉金蟾那丝浮于眸底的拒绝,太了解柳金蟾软肋的北堂傲,只一如往昔的温柔探手向柳金蟾,满脸止不住的心疼。
“怎得红了?”北堂傲说着就捧着柳金蟾的脸,好生忧心地着急问,“是不是进了香灰揉的?”言罢,北堂傲还要不顾身后人的侧目,主动献上唇要帮柳金蟾吹眼底的“香灰”。
“刚哭丧呢!”
柳金蟾赶紧抬手阻止北堂傲在她心里毫无防线的情况下,再造旖旎的企图。
“妻主大孝,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为自己的身子想想,也该替你腹中,我们夫妻的孩子想想!”
一眼就看出柳金蟾欲将他拒之千里意图的北堂傲,岂能让柳金蟾如愿以偿?开口就是他们夫妻眼下关系最紧密的连接:
“你能忍心,它还没落地,就又成了世间一只能见爹娘,却不能被爹娘所见的小鬼吗?”
柳金蟾沉默,此话一句就戳在了她的心口上,若她若不记得前世,她不会相信轮回——
婴灵,她前世也从未相信过的存在,却在地府经过时,用他们那一张张半边鬼面半边人面的脸,让她在此刻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金蟾,你就是不为孩子着想,也为为夫想想,为夫是个快三十的人了,以后再养孩子不会再这么容易了,你就看在为夫一把年纪的份上,怎么着也好好爱惜自己,将这个孩子好好地将养下来。”
北堂傲面露悲戚,聪明如他,恢复的记忆如虎添翼,他此刻太清楚柳金蟾的拒绝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此刻会因为恐惧而像前段时间那般张牙舞爪,那么他当年和柳金蟾的朝朝暮暮三年就算白搭了——
柳金蟾的弱点是什么?
是心软!尤其是对“弱势”的男人心特别软。她柳金蟾为什么能忍气吞声娶下他,不是她当年多爱他,而是她太清楚当时的他,倘若不娶,唯有死路一条,如果那时她遇见的是别的男人,她也会一样义无反顾地给他一个名分!
这个认知让北堂傲心里沮丧,但他不气馁,毕竟命运安排的人是他,而能不能把握住命运对他的一再眷顾,北堂傲觉得这剩下来,就看自己的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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