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都是每天早上进的,这个时辰已经没有什么了,同喜煮了一碗面并剩下的馒头和小菜端出去给文书吃。
苏妙也没看着文书,就让他自己在角落里吃,打发走其他员工,也没让苏娴等人围观,一楼大厅只剩下她和胡氏在柜台后面盘账。
文书闷着头慢吞吞地吃着,虽然吃相斯文看不出他正处于饥饿中,但汤面、馒头和小菜全都吃光了,就连腌菜里的葱花都吃得一干二净。吃饱喝足之后,他坐立不安了一会儿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绷紧了脊背,拘谨地走到柜台前,冲着苏妙深深地做了一个揖,轻声道:
“多谢姑娘两次向在下施以援手,待在下有能力了一定会舍身图报。”
苏妙放下账本,看了他一眼,问:“你叫文书?”
“是。”文书一愣,应了一声。
“你好像很喜欢晕倒在我们苏记的大门外。”苏妙淡声说。
文书一阵羞愧,脸涨红,退后一步,又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给姑娘带来许多麻烦,在下惭愧,还望姑娘勿介怀,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算我多管闲事,赵河是你的邻居吧,他说你考了十年都没考中,已经二十岁了没进得了官学也没有赚钱糊口的能力,抚养你长大的母亲目前正在病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但如果你母亲正病着,你却还能饿晕过去,也就是说你母亲连请医吃药的钱都没有,小病也就罢了,如果是不请郎中就无法治疗的大病。你这样耽误着和谋杀有什么两样?再说你已经二十岁了,还是个男人,也没有残疾,没有娘竟然会饿肚子这一点我无法理解。听说是因为你母亲要你念书不许你出去做工,但下次童试是明年,难道你是神仙可以光靠念书不吃不喝地坚持到来年科考?”苏妙轻而缓慢地问。
文书连脖子都是涨红的,刚才吃了太多全都堆在心里。此时因为她的话不停地往上泛。他垂着头咬着牙面红耳赤。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
“多谢姑娘的关怀,但这是在下的事情。姑娘不明真相还请姑娘勿要多言。”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胡氏自从家里上了正轨脾气也收敛不少,这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把算盘一摔,三角眼瞪了起来,“我家女孩是为了你好才告诉你好话。你怎么不识好歹,她又没说难听的。她说的够客气了,你这死小子蹬鼻子上脸,我们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给你这种人吃白食的。对你好声好气你不要脸,要是老娘早就骂死你这个窝囊废把你赶出去了,你以为倒在别人家门口就会有人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做梦呢吧你!”
文书的脑子嗡地一声,热血全部涌了上来让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胡氏凶恶的样子吓的还是被尖锐的叱骂刺的,倒退半步,垂着头又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大娘误会了,在下十分感激姑娘。在下不会再来了,姑娘的恩德在下来日一定报答,多谢姑娘,在下告辞!”说罢转身,绷着脊梁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苏妙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盘账。
通往后门的走廊里,纯娘双手抱胸,不屑地道:
“果然是穷酸书生,拿着不要脸当要脸!”
“我有一种白痴女、”宁乐本想叫“白痴女人”,却在回味的冷脸里改了口,摸摸鼻子讪讪地道,“我有一种苏妙又要开始乱捡东西的预感。”
“真是那样你们就得好好相处了,东西一号,东西二号,要多多照顾东西三号哦。”苏烟指了指回味,又指了指宁乐,笑嘻嘻说。
宁乐瞅了他一眼,胳膊肘勒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回味在苏烟漂亮的脑袋瓜上用力按了按,苏烟叫出声来,忙又捂住嘴。
“二姐就是爱管闲事。”苏婵蹲在墙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一头文书已经走到门槛前,犹豫了一下,没有迈出去,呆站了良久才转身,拳头握了握,紧抱着身上的破布包大步走到苏妙面前,鼓足勇气道:
“姑娘。”
“做什么?”苏妙的语气并没有因为他先前的不知好歹变得恶劣。
“姑娘家有在官学里念书的秀才公,在下这里有一方澄泥砚是从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不知姑娘是否有兴趣?”文书僵硬地立在柜台前,咬着牙小声说。
“你是来推销砚台的?”苏妙一愣,问。
文书越发觉得羞耻,却不得不回答:“家母病重,在下没有银子请郎中,唯一值钱的只有这方祖上传下来的砚台,在下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出卖,谁知送到当铺去,朝奉不识货,竟然把澄泥砚当做普通的砚台收买。这砚台绝对是好砚,家父在世时一直舍不得用,家父过世后一直由家母收着,直到在下考中县试之后才给在下使用。虽然是用过的,在下极为爱惜,和新的没有两样。在下想着贵府的苏相公已经是生员了,好砚难得,若真给当铺收了去还不定会落到何人手里,若是到了苏相公手里每天陪伴主人读书也不算辱没了这砚,若姑娘想要,在下可以低价卖给姑娘。”说到“卖”这个字时他的头压得更低,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人还真不会推销东西,先前还说是当铺开的价让他不满意所以才不卖,这会儿又说要低价卖给她。
苏妙哭笑不得,看着他,他深深地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布包,不知是因为即将出卖祖传宝贝还是因为他实在羞耻于如此推销,虽然看不见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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