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张大侠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摸了什么东西,随手一扬,只见道道白光闪过。冲在前面的兄弟顿时倒了一大片。
张柱被唬得一愣神,再往前看的时候,发现连栓子都倒了!他当场呆立原地,不知该继续冲,还是扭头跑。这时那张大侠又一挥手,只觉胸前被什么东西撞了上去——低头一瞧,一柄银色的小刀掉在了地上。
他愣住了,抬起头来正与那张大侠对了个眼儿。
这回那张俊脸上的神情可不好看了。眉头一皱,嘴巴一歪,冲他一个劲儿使眼色。张柱没弄明白是怎么事儿,又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裤脚。低头一看——
妈呀。刚才倒了的栓子在扯他!
张大侠又强笑一声:“好贼子,再吃我一记飞刀,看你还不死!”他把那个“死”字拖得好长,张柱没弄懂是什么意思。
好在寨主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吼一声一脚把张柱踹倒:“我来接你这一刀……啊……!”
噗通一声也倒在张柱身边了。
张柱摔得灰头土脸。还想爬起来,只听见寨主和栓子齐声低喝:“给我乖乖躺着!”
再看倒在地上的其他兄弟,也向他挤眉弄眼,悄声道:“别动。闭眼!”
张柱这才恍然大悟:“哎呀!险些坏了寨主欲擒故纵的大事!”当下闭上了眼睛,安安稳稳地躺着。另在脸上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来。
这才听到那张大侠长笑一声:“小姐莫怕,这些蟊贼已经统统被我打发了!”
又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传过来:“……多亏了张公子。不然今日……今日……”她说着便嘤嘤哭起来,张大侠连忙好言相劝,声音里不免自吹自擂,听得张柱脸上臊得慌,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张巨侠,好像也不怎么样嘛……我刚才是不是硬接了他一刀?那我岂不也成了张巨侠?
正胡思乱想的当口儿,那边已经唤回了车夫安抚了马匹,少不了又是一番责骂。
马车辚辚上了路,走得近了,张柱又听到车里小姐的抽泣声跟张玉郎的暖声暖语,不忍又乱想了起来——
他们还不知道吧?这是欲擒故纵之计。等他们走到我们当中,兄弟们便会跳起来……那时候那个小娘子……
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不忍来。
谁知道直到那车走得远了,寨主仍没动静。张柱忍不住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寨主……再不起,人都走啦!”
寨主张开眼瞥了瞥他,又合上了。还翻了个身,把肚皮敞开在太阳底下晒。
张柱不明所以,忽然听到后面的兄弟喊了一声:“走了走了,起来起来了!”
这一声过后,原本倒地的人晃晃悠悠地坐起身子来,有的长吁短叹、有的直打哈欠、有的哼着小曲,倒提着刀枪不紧不慢地就往山坡上走。
张柱支起身子,满脑袋浆糊,问一边拍打身上尘土的栓子:“栓子哥,不追了?”
栓子这才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你小子,不是说好了么?我咋干你就咋干,刚才支棱在那干啥?”
那边寨主已经捡起了九环大刀,朝栓子一瞪眼:“你办的啥事儿?来时候怎么没说好?”
栓子低眉耷眼答道:“我……就是想让我这兄弟看看新鲜。”
寨主哼了一声,又瞪了张柱一眼:“下回再坏事,你给我回老家去!”
栓子赶紧一缩脖子。
张柱坐在寨里茅屋井沿上,瞪大眼睛问正在拿凉水冲身的栓子问:“你说啥?咱是张大侠雇来的?”
栓子一瓢水从头顶浇下,晃了晃脑袋抹把脸:“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啊,下回你机灵点。再出事儿了寨主饶不了你。”
“那……咱乌鸦寨也不劫道、不抢银子、不杀人,就……跟那些大侠演戏?”张柱觉得有点儿失落。
“还劫道、还杀人?”栓子笑了起来,“都啥年月了?现在当朝那些官宦巨贾家的孩子,一个个都跟着皇帝学行走江湖,以前的山寨被官兵剿了一批又一批,就只剩咱这样主动配合的——大侠要跟小妞谈情说爱,咱们就让大侠英雄救美。不一样有钱拿。”
张柱捂着脑袋沉思了一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张巨侠……”
“呸!”栓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什么张巨侠,那是本县县尊的儿子!这两个月都来来回回好几次了!”
张柱不说话了。等栓子擦干净身子穿好了衣裳。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少听那些说书的胡说八道。你真当这儿是瓦岗寨啊?天下大乱了也轮不着咱们。官兵离这可近着呢,那边敢冒头儿,第二天就给剿了。”
“官兵不去打羟国人,看着咱干啥。”张柱跟他站了起来,闷声闷气地说,“我听说书的讲,北边都被人家给占了。好些人逃过来了。”
“嘘……这话别乱说。”栓子捂上他的嘴,“咱们寨主就是北边逃过来的——听说一家人老老小小都没了!”
茅屋边上传来一声咳嗽声,寨主转了出来。
栓子连忙点头哈腰:“寨主您也来打水啊。刚才跟我这兄弟说明白了,以后准坏不了事儿。”
寨主满脸胡子。鼻头发红,眯起眼睛瞧了瞧张柱:“嗯……说明白了就好。小伙子好好干,好吃好喝少不了你。”
张柱被他瞧得不自在,但是握了握拳,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我起先还以为咱们瓦岗寨一样。乡亲们都说乌鸦寨的人不抢老百姓。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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