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后我们启程回宫,走之前我想了想还是得去知会刘彻一声,谁知刘春说他不在,竟是一大早带着高斯出了城。我很纳闷他这几天究竟在忙些什么,刘春忍了半天才答:“听说儒道两派又惹出了点麻烦事,这回不但把汲黯牵了进去,似乎还把董仲舒董老先生也给拉下水了。京中闹得甚凶,皇上又不敢让老太后知道,这几日正忙着处理这事呢。”
我没兴趣往下听,刘彻也不是孩子了,到时自会晓得回来,便就招手喊丫头们上了车。
因为关心着长门园的进展,我颇有些归心似箭,晓风掰了桔子给我吃我也顾不上,且叫她唤人加速赶路。
才上了驿道后面忽有快马奔至,“姐姐姐姐”地喊得甚欢乐。我掀了帘子回头,陈桥勒了马在车旁停下,攀住我车窗:“姐!你回宫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跟你一起走!”
我能如何,只得放了帘子,看着他下马由前方钻了进来。
回宫路途不近,一个时辰足够我补个眠。但有了他在,我便不用肖想。索性坐起来绣针线,到了宫门时,却果真被我绣了朵栀子花出来。
“娘娘,到了。”
陈桥在宫外与我分了道,于是车辇依律在长乐宫大宫门外停下,晓风晓雪先下了车,搀了我下地,然后与晓花晓月一道收拾东西下来。刘春余英则去了唤宫人搬动行李。我手里拿着那未绣完的帕子没松手,看时间不赶,便就等着她们一道回宫。
不知不觉在甘泉宫住了有小半月,站在这内庭里竟忽地生起些亲切感,我扬着帕子踱着小步,十分自得其乐。
“公主,咱们连来了几次钦天监大人都不在,您说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缘故?”
我们停顿的地方是内庭东侧,我身后是道矮墙,这时墙后忽然清晰地传来道询问的女声。皇宫里公主甚多,无论平辈上辈的、出没出嫁的加起来怕有三四十个,我并不好奇这个,倒是她们提到了史固却让我竖了竖耳朵。
这个老神棍竟然也会有娇娇贵贵的公主来三番四次地找他,真是稀奇。
我稀奇挑眉往墙头打量,墙后的脚步声像是正要往此地而来。这时便有另一道声音傲然响起:“你说能会有什么缘故?他若真是有事在忙便也就罢了,若是知道我是来求他因而避而不见,我却更是要找他不可。我堂堂当朝的长公主,跟他借个东西都这么推三阻四,莫非仗着这身老骨头还硬得很?”
这声音十分清脆爽利,且带着三分的凌厉七分的傲慢,我心下一惊,这“公主”竟然是平阳公主刘娉!
真是冤家路窄。我攥紧了帕子便想从旁绕进庭门。那身后偏巧又传来她疑惑的声音:“咦?这是皇后的车辇,皇后回宫了?”
我被车子挡在这边,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晓风看了看我,迎了上去:“奴婢给长公主请安。真是巧,我们刚刚回来便在这里遇见公主。”
“哦,你们娘娘呢?”
我再没办法躲住,便只好交握了双手迈出车来。
平阳讶了讶,但她应变能力显然极好,瞬即敛了惊色向我行礼:“刘娉见过皇后。”
“原来是平阳公主。”我顿首,因心虚而把架子端得愈发大,“太后们都不在宫里,怎么你今日倒进宫来了?”
她笑了笑,盯着我脸上:“我一个人在府里无聊,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御池里的秋莲开得正好,便就进宫来转转。皇后怎么独自一个人回来?皇上呢?”
我尴尬笑道:“皇上他有点事忙,我就先回来了。”
事隔月余我仍然不想与她面对面打交道,尤其当她正一个劲盯着我看个不停时。略顿了顿我就挤出一脸笑:“才初秋风尘便开始大起来,才这么小半日路脸上已落了一脸灰,我先回宫梳洗梳洗。你若是有空便就多进宫来坐坐,太后们过不多久便也要回来呢。”
她扬了唇道:“皇后说的是,我如今落得个孤苦无依,带着个世子也不知如何才能熬过这半生去。往后我倒真是要多往宫里来走走!”
我背上猛滴汗,干笑了两声回头,递了个眼色与晓风。
直到进了永昌殿,我才对着大门舒了口长气。
每次碰上她都像是地雷遇见扫雷仪似的让人提心吊胆,我也没有学过易容术,往后这漫漫岁月可怎生是好!
风花雪月们在后头小跑着追上我:“娘娘娘娘!我怎么觉得平阳公主有点阴阳怪气啊!”我屈指敲她们的脑袋:“你娘娘我现在连跟她叫个板都底气不足,于是只让任她阴阳怪气了!”
只要我在宫里一天,平阳我是怎么避都避不过的,正如她所说,现如今孤儿寡母地过日子,势必会比以往更密集地与宫里来往。就算我不常往王太**里去,刘彻这边我却没法子杜绝,从她方才看我的眼光看来,她仍然对寻找“小书生”之事十分关注,作为一个杀人真凶来说,也不可能放任目击证人逃走而不将她除之而后快。
目前我能做的只有竭力避免长门园工程骏工、并且离宫的时机尚未成熟之前不跟她产生正面冲突,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我也只能暂时不去理会冤死的曹寿了。
虽然我的确有过给他沉冤昭雪的念头,但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保证无忧时,是不可能也不应该先考虑别的事情的。
我不是圣女,这点我很清楚。
傍晚时我睡醒从床上爬起,看了看天色准备吃晚饭,刘彻忽然回来。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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