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门规深严,门内弟子两个月才能下山一次。安逸一边将叶萱的事告诉颜奴,一边狼吞虎咽,连续吃了几个月的斋菜,他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颜奴沉吟着道:“时间上是对了,看来这小姑娘极有可能便是当年那异血人的女儿。”
当年那个异血人被追杀,距今正好十三年,且从渡一和亦离对她的悉心保护来看,她的身份定不简单,颜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筹划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颜奴老怀安慰,又夹了一块炖羔羊肉到安逸碗中,他刚满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主瘦了,多吃点。如今天时地利,少主要做的,是尽量取得那小姑娘的信任。”
安逸的手不由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自上次捉弄了那丫头后,她显然将他归入坏人一类了,每次见到他,总是气哼哼地别过脸,看也不看他一眼,鼻孔都差点翘上天了。
见颜奴殷切地看着自己,安逸重重咳了一声,“那丫头机灵着呢,急不得。对了,亚父,最近我就不下山和你见面了,省得被人看到了不好。”
颜奴不知他心思,只道:“也好,我也趁此时机,再去寻访十方所在。少主在山上,还得多留意伏羲八卦的事。”
其实安逸对十方策的传闻始终不以为然,传了数千年,这事若是真的,十方策早就被人拿到手了,还轮得到他?再说,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却要流尽她身上的血打开十方,这是多么残忍的事。颜奴教给他的他都会学了,好不容易拜入渡一门下,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在大悲寺里学到真本事。武学上的追求,比起虚无缥缈的十方策,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直到一年后,他无意中得知,伏羲八卦竟真的存在,就藏在大悲寺的藏经阁中,他这才开始正视起十方策的事来。
可这一年来,无论他怎么讨好,那丫头对他仍是不冷不热的。或许是少年人的争强好胜,又或许是十方策的诱惑力太大,安逸也说不清原因,她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接近她,征服她。
夏日炎炎,知了的叫声让人不胜其烦,然而知了的叫声,比起院中时续时断毫无章法的琴声,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安逸将帕子撕了塞进耳朵,在院中烦躁地踢着石子,好不容易见到明尘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提着个果篮子进来,他大喜过望。
明尘一见他那痛苦的模样,立即做出一个理解的表情,每当叶子跟着顾惜月练琴时,这个院子总是生人勿近的。叶子很快被叫了出来,她和亦离说好了今日到镇上游玩的,但当她欢天喜地地蹦出来,见到来的是安逸时,顿时拉下了脸。
安逸笑嘻嘻地迎上去,告诉她亦离有事来不了,特意拜托他带她到镇上好好游玩。叶子小嘴一撇,“那我也不去了,我回去练琴。”
安逸连忙拉住她,“拜托,就算你不想去玩,也不必硬逼着自己练琴,你五音不辨,根本不是学琴的料子。”
叶子气得小脸通红,这只树精简直是上天派来融应她的,上次他还嘲笑她连走路都模仿顾惜月,说她是东施效颦。她模仿惜月姐姐又有什么错,她不想再当一个野丫头,她只是想变得像惜月姐姐那样,文雅娴静,娉婷袅娜,一颦一笑都顾盼生姿。
他没理会她酱瓜似的脸色,继续道:“顾惜月是顾惜月,叶子是叶子,顾惜月的琴弹得固然好,可叶子的轻功也很利害啊,飞檐走壁,摘叶飞花,连渡一和慧水都赞不绝口,这些本领你的惜月姐姐练上十年也学不来。所以,叶子,你不是顾惜月,你是那个爱说爱笑,爱活蹦乱跳,爱追着野鸡满山跑的叶子啊,你要是变得说话温声细语,走步路都一摇三摆的,那多别扭啊,那根本不是叶子你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叶子多些。”
爱追着野鸡满山跑,在叶萱听来完全不像是赞美的话,她更不在意他喜不喜欢自己,但他前面那句话却实实在在地戳中了她的心窝。她不由想起最近,无论是大悲寺还是草尾堂的人看她时那怪异的目光……
看来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这只野山雀终究无法蜕变成万众瞩目的孔雀,她顿时灰了心,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安逸却没理那么多,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硬拉着她下了山。叶萱一年之中下山的次数少得可怜,亦离喜静,不爱热闹,难得带她下山一次,也只是带她游湖赏花,或到铺子里买些日常用品。但安逸不同,他随性得很,甚至有些放浪不羁,他带她乘船游江,看艺人耍杂技,吃街头小食,到戏园子看戏,在她对青楼表示好奇时,还带她去逛了一次青楼。
叶萱终于尝到了甜头,自那后,每缝再有下山的机会,便指名道姓要安逸陪同。她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初的树精,到安师兄,再到后来的逸哥哥。
不久后,恰逢顾惜月被家人接回翼城,叶萱一时倍感孤独,安逸成功地趁虚而入,在叶萱单调枯燥的生活中稳占一席之地。
“逸哥哥,为何亦离最近总在闭关?我都有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春和景明,两人坐在湖边的树上,叶萱手里剥着石榴,却没吃,统统扔进湖里喂鱼,她隐约觉得亦离大概出了什么事,她却帮不上忙,正暗自着急。
“还有,明尘说惜月姐姐要嫁给别人了,是不是真的?”
安逸懒懒地倚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起二郎腿,“是啊,你的惜月姐姐可厉害了,很快要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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