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
百多柄刀剑冲天而起,尘埃尽去,愈发显得兵锋锐利。邵伦一身青衫猎猎作响,脚踏三尺青锋,飘飘欲仙,抬手间,直冲云霄。
携兵戈向前,云涛让路,清风同行,蔚为壮观。
故地九天宫,不仅仅是埋葬了脚下这些兵刃,还有着那太多的往事都随着当年那一战掩埋在了尘土之中。挑水打柴,白衣翩翩的李梦凡。一心向道,青衫青鞋的意珊瑚。心怀天下,城府深沉的李丹青。还有那在白花花的大雪中笑得花枝乱颤的红衣少女梅傲寒。这一幕幕,都如身旁急速后掠的云烟一般,消散个一干二净。
这人生,到底不能如初见。
心念起时,邵伦抬脚踩向后方剑柄,就见剑尖稍稍翘起,随即身后百多柄兵刃铮铮齐鸣,随他心意直冲上头顶更加厚重的云海。
天地寂寥,云蒸霞蔚,兵锋在云海之上的阳光下反射着五彩缤纷的夺目神辉,愈发显得踏剑之人仙气十足。
我有九天诀,可控天下兵!今时今日,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他是曾经九天宫中那个唯唯诺诺的青衫少年郎?
踏剑而行,穿云而过,邵伦生平第一次居高临下俯视着身下那九座巍峨大山,心如井月,没有泛起丝毫波澜。这儿,即便风景如画恍若仙境,却到底是没有了少年郎想要见的美娇娘。
大风扑面,空中的湿气越来越冷,片片雪花纷纷扰扰,落在肩头、膝上,凉透心肺。
长空之下,一座山峰银装素裹,皑皑白雪上不见一丝污点。山顶上冰雕玉琢的大殿矗立雪地上,冰凌垂挂屋檐,阳光反射七彩霞光,如若一柄柄随手可取的锐利宝剑。
九天宫,坎宫,飞雪峰,当年求道学艺之地。四季如冬,四季都是飞雪,历万年之久依旧如初。
大雪纷飞,九天之上犹有梅香?临到近前,那一片片雪花扑面而来,邵伦再也抑制不住,期望与落寞两种复杂的情愫同时于心头升起,所谓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少年情怀,因为年少带着些许天真而显得狂热的情怀,尽管笑得没心没肺,终还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闷。
御剑凌空,身后整座剑林倒悬如一挂瀑布,神辉流转,剑气如丝,一道道悄无声息地散开,斩碎那一片片从上而落的纤毫雪花。邵伦踏剑而立,手决稍稍往下按了按,就听百剑铮铮齐鸣,大有一股子一声令下屠戮神佛的杀伐气焰。
道法玄妙。
仙音缥缈,有琴声于雪地里,仿似从九天之外而来。一千丈,神识感知范围之外,猛风卷起万重雪粒,天上地下一时变得分外明亮。视线中漫天飞舞的雪花尽数汇聚在一起,于千丈之外落成一座冰雪雕像。
“师、师父?!”虚空中,邵伦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座雕像。
山巅雪地上,有一袭月白袍迎风而立,风姿绰约,不是当年九天宫坎宫飞雪峰首座夫人白春月还能是谁?
当然,她同样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九天中那朵儿寒梅的生母,这是邵伦最无法忽视的一点。
冷风中,美妇身段婀娜,婷婷而立,葱葱玉手轻抚琴弦,一双眸子直视着眼前那座冰雪雕像,千言万语最终变作一声喟叹。她转过头,望着当年在坎宫门下和自己说话不超过十句,静默而显得痴呆的青衫少年,强挤出一抹笑容,招了招手。
一刹那,仿佛回到了那年冬。
邵伦眼眶含泪,御剑落地,奔行到近前,再也忍不住,一个前纵跪倒在地,那双猩红如血的凉薄嘴唇抖了抖,呜咽道:“师娘!不肖弟子邵伦……回来了!”
从离开之后,心心念念着这漫天风雪。而今飞雪依旧,可思念的就真是这纷扬飞雪吗?
白春月抱琴独立,摇摇头望着身前那仍旧是青衫不褪的孩子,颓然一笑,道:“哪…哪儿还有什么师门呀!”
青衫依旧,可到底只是一件旧物。就像这漫天的风雪,熟悉的山巅,一两年间,也得称之为九天旧地。
人生,哪里能如初见呀!
“邵伦,怨不怨你师父当年对你的态度?”白春月袖袍一挥,眼前那座巨大的冰雪雕像就此消散,雪花落下,铺了一地。
大雪滂沱,扑簌簌落地,邵伦任由雪花在发间融化,摇头道:“老实说,早先若没有怨怪那肯定是骗师娘你。当年我确实心有不忿,为什么他人的师尊总是那般慈眉善目,轮到我了就遇到这么个脾气古怪的男人。”
白春月笑了笑,伸手掸去这孩子头上雪花,道:“是在他违着太上长老追杀令放你离去的时候才不怨怪了?”
邵伦老老实实地点头,默然不语。
“我知道,我们坎宫待你是真薄。”白春月轻叹道:“不说没给你丁点法物,就连修仙法门都是黑木林张天辉传与你,你就算心怀怨怪也是人之常情。”
邵伦取出那柄用绸布包裹着的七截断剑,迟疑道:“师父他老人家,如今…”
白春月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确定,邵伦仰头望天,兴许是雪花落在眸中,溢出了丝丝水花。他咬了咬唇,轻声道:“师娘您别太过悲伤,徐师叔已替九天宫报却大仇,斗神宗宗主在西疆饮恨身亡。师,师姐、师姐她在姑溯州一切安好。”
“当年九天钟响,他将我困在飞雪峰山腹洞府中,我就知此生夫妇缘分已尽……”白春月叹了口气,撇开话头,道:“你呢,这次回九天是?”
“想在中宫落云峰替徐师叔立一座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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