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到秋,这一转眼的时间,周晓晨在书院里已经有几个月了,她适应能力相当的好,只当是寄宿制的学校,虽然生活水平相较于过去,差了不少但总体来说还是过得去的。
书院的教学比私塾要完善很多,不同课的夫子各有各的特色,同窗之间的相处也远比想象中的要好,这个时代对于科考还是相当的严格。电视剧里那种走后门花点钱就能进书院,随后仗着家里有钱就耀武扬威的人,在这个书院是看不到的,当然学子的家境大多都是殷实的,毕竟要供得起一个读书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是以,明面上虽然大家相安无事,但是,物以类聚贫富的界线还是很明显的。
书院对学子们明面上的对待都是一样的,不管你家里头有钱没钱,房子四人一间,除了床之后柜子书桌都是共用的,吃饭都是食堂,不过如果有钱想要另外开点小灶,也是被默许的。
周晓晨住在西跨院里,院子里一共有四间房,估计书院在安排住宿时多少还是注意到了学生们的家境不同,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大多出自于小户,不过就算这样,周晓晨的家境水平在这里还是属于偏下的。
上完了课,之后的时间都是由学生们自己管理的,书院除了学生还会有一二位夫子轮流驻校,以便于学生们的课后请教,周晓晨的学习方便是早就养成的,每日将作业全都作了,把课堂上抄录下来的笔记看一遍,回想一下夫子们说的话,走的依旧是每日温故而知新的路子,弄完这些后,拿了信纸给家里写信。
有一句老话叫,烽火连三月,家里抵万金,其实,不光是在乱世的时候家书贵,就是平时也不便宜,周晓晨在到院后第一个月,想要给家里寄信时,才知道这年头要通书信是那么的困难,县府是有专门的驿站的,但那都是给公家用的,走的都是官方的书信,当然,那里私人要寄也不是没法子,多塞一些钱遇上顺道的给加个塞,又或者在驿站附近的小酒馆里打听打听往来的客人有没有能够捎带的,当然还有专门吃这碗饭,给人送信的闲汉,但那些人的价钱都不便宜。
周晓晨为这个纠结了很久,出行前爹娘私下塞给了她一些钱,后来姐姐又偷着硬给了她一笔,最后竟连源哥都将他存着的二十文零用给了他,看着自家小弟那副哥你若不收就不是我哥的模样,心热得几乎要烧起来。信是要写的,可那笔钱她却舍不得动,好在老天总在这种时候给她亮出一道门,一个实在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周晓晨当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会在书院里遇上这样身份的秦阳,说到钻营在她认识的人中,除去施茂第二厉害的就是这位了,当看着一身小厮打扮的秦阳,那会儿的心情着实有点无语,后来从秦阳那里得知了他的用意后,又对他生出了几份敬佩来。有了相熟的人即便作不了同窗,在书院也算有个特别的照应。
将思念化作黑白的文字,落下了后一笔细细再读一遍确认没有错字后,周晓晨轻轻吹了吹拿了摆放在一旁的信封,打算墨再干些装好,边上一直看着她动作的同窗周大仓见他写完了,这才凑上前去:”你又给家里头寄信呀,要我说捎信的钱那么贵,你倒不如省着些。”
周晓晨只是笑笑。
那边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他有抄书的钱挣,自然是舍得的。”
“你说的这是啥话。”周大仓是个随和不爱生事的脾气,听到这话忙扯了一句,想把话头引开。
对于这事倒也是有原因的,书院里有一位季夫子,这位夫子前阵子说需要找一个字写得好的帮忙抄书,相应的会给一些工钱做为补贴,抄书这事本是费时的事儿,家里有钱的学生自不会去接这样的活儿,即便有机会和季夫子亲近,但总体来说他们更愿意有事直接讨教,而不是绕那个弯路,但对于他们这些经济较为拮据的学生来说就是一件极好的差事了,想要接这份差事的人其实也算不得多,可季夫子只需要一个竞争可就激烈了,刚才出口相刺的那位叫许行,要论字写得好说实在的确实是他的更漂亮一些,可偏偏季夫子看中了周晓晨的端正扎实,是以没接到活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愤,许行家里的状况同桂月清的差不多,也是倾全家之力才供了他这么个读书的,他也是拼尽了全力,却被胜之不武了一把,这样年纪的少年难免有些失控。
周晓晨自然是不会与他计较的,墨迹已经收干,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起放入信封后,朝两个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周大仓走到许行前面,手往少年肩头重重拍了把:“你咋还那么多计较,往日桂月清也没少帮咱们,你至于这样不。”
许行听到这话,回想起刚才的话倒也觉得自己有些刻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一言不发。
周晓晨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自顾出了院子才要往后院那边去,就看到秦阳走了过来,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一块往人少的地方去,“给,看到我娘时和她说我都过得好,个子也长高了人也胖了。”
秦阳接过信往怀里一塞,“行,话我会帮你带到的,不过,你娘信不信是另一回事。”
周晓晨知道说不过他也不多辩,“总归你帮我把话带到呗。”
“就给你娘,不用给别人带话了?”秦阳随口问了声。
“你同我娘说了,我家里头不就全知道了。”周晓晨咽了咽嗓子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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