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思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王府里头没有女人,她当时还觉得诧异,特特问了王府管家才知道,舅舅真的未曾娶亲,甚至府连个婢女都没有,清一色的小厮家丁。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个住进王府的女人,君思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慕南风听闻君思来了云南,所以将行程提前,在除夕前赶回了云南,君思献宝似的,把十二个大箱子让人搬到大殿里头,然后一一打开,那里面都是她搜罗带给慕南风的,慕南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君思贴心,但是却并未怎么关心箱子里头的东西,却将角落里头的两坛子青梅酒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地窖。
君思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有舅舅陪着,那个新年过的很好。
君思在云南一待是三个月,慕南风一直寸步不离地待着君思到处玩,君思喜欢云南温暖的冬天,更喜欢有舅舅在身边一直陪着。
等到成卓远写了第四封信过来崔君思回京的时候,君思才哭着鼻子坐了回京的马车。
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回去的时候,君思一脸都蔫耷耷的,等到了京师的时候,君思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三天,做了三天的梦,梦里都是春花烂漫的云南,还有舅舅温柔的笑。
那场病,直到了立夏,君思才好利索,只是病好之后,君思的性子变了,从前整天叽叽喳喳像只百灵,如今却整日闷闷不乐,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那一年,君思开始跟着太傅读书,君瑞其实早两年已经开蒙了,但是君思是公主,成卓远对她素来又最是宠溺,所以也不在课业要求君思,由得君思去玩,但是大病初愈之后,君思主动要求想跟着太傅读书,还让成卓远很是震惊了一番。
君思读的第一本书是《论语》,第二本是《诗三百》,记得舅舅书房的桌案有这么一本。
不知道怎么,一翻开《诗三百》,君思觉得脸烫得很,似乎舅舅坐在自己身边,眯着眼笑看着自己。
读《静女》的时候,君思脸红,读《蒹葭》的时候,君思脸红,读《岂曰无衣》的时候,君思还是脸红。
很长一段时间,君思不敢看《诗三百》,但是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君思却总是偷偷翻着,她枕下一直放着一本《诗三百》,这个习惯她一直保持了许多年。
学了写字之后,君思开始三不五时朝云南写信,信事无巨细,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要向慕南风报备。
只是慕南风忙于政务,回信很少,通常君思写了十多封信,才能收到慕南风的一封回信,而且回信内容极其精炼,从不会超过百字,这样,还有一半是教导君思孝顺母后。
每次看完信,君思会生大半天的气,然后第二天,又会欢欢喜喜地给慕南风写信。
再一次见到慕南风的时候,是君思十一岁那一年,因为那一场病,成卓远不允她再出京,直直过了两年,君思才又一次来到云南。
这一次,慕南风一早做了准备,给君思准备了梳妆台、胭脂水粉、首饰珠宝,还有一位郎,四个贴身丫头。
到底是大姑娘了,自然不能像从前一般亲厚,慕南风陪了君思两天之后,经常出府办事,一天,不过只有用早膳和晚膳的时候才能见着。
君思忽然觉得特别委屈,日日站在回廊里,看着慕南风穿花拂柳地走出王府,留下自己一人对着一院花树寂寂独立。
她忽然特别嫉妒那一院的花树。
慕南风每日回来不管多晚,必定会去后院待一会儿,会一棵棵地查看那些子花树,空闲的时候,会亲自浇水施肥,修建花枝,这些事,慕南风从不假手于人,记得一次过来的时候,慕南风也是这样仔仔细细的侍弄着这些花树。
其实不过是寻常的梅树和海棠,偏生他当做是宝。
君思数过,整整三百三十三棵,每一棵都枝繁叶茂。
其实也不算难看。
回京的前一晚,君思实在睡不着,去了慕南风的书房,慕南风正在里面批折子,知道是君思进来,他也不抬头,等到手的折子批完了,然后这才起身笑着给君思端了一杯牛乳茶,给自己斟了一杯菊花茶。
“我不要牛乳茶,”君思忽然有些恼,扁着嘴道,“我也要喝菊花茶。”
慕南风很好脾气地又给君思倒了一杯菊花茶。
两人抿着茶,都没开口。
君思盯着桌案那本《诗三百》,忽然问道“舅舅,你为何不娶妻?”
慕南风一怔,抿了一口茶,然后淡淡看着君思“这不是君思需要知道的。”
君思第一次觉得慕南风的眼神有些冷漠,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舅舅不说,那我回去问母后。”
慕南风仍旧一声不吭,将一杯茶一口口喝完,然后抬脚出了书房,留着君思一人抱着冷掉了茶杯发呆。
蓦地,君思忽然哭了。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慕南风送君思出门,君思有些神不守舍,半晌才抓住了慕南风的手,小声哀求“舅舅,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不问了,舅舅,你别讨厌我。”
慕南风含笑揉了揉君思的头发,让君思了马车,还对着君思挥了挥手。
君思看的清楚,舅舅手腕的那只素银镯子,和母后手的那只如出一辙,那只手镯,母后一直戴着,从未取下来过,也不许任何人碰。
其实不过是一只素银镯子,君思曾经纳闷了许久,这时候却忽然有些明白了,但到底明白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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