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想必也是刘举人大放异彩的时候,刘举人父亲早逝,孤儿寡母,只刘姑娘这一位亲妹,他日若能出人头地,又岂会弃亲妹不顾?
张老爷子想到这些,心下便是一片火热,张家积极钻营,不过是在一方颇有权势,纵是家财万贯,也不曾被真正的贵人看在眼里,京中无人帮衬,竟是捧着金银也无法投一方靠山,长此以往,方家家业怕是富不过三代。
出自江宁侯府的江先生入江州来,为其弟子找上了自家,张老爷子欢喜之余,还不至于看不出来,江先生只想让弟子与自家合作,还不曾打算让他张家入侯府门下。瞧着这桩生意的势头,往后张家或许会有入侯府之眼的时候,可张老爷子也不能把宝都压在这上面,希望两家联姻,便是出于多方考量。
张老爷子的打算,倒和孙大人不谋而合,自鹿鸣宴上见过这位名声大噪刘举子,孙大人心思也活动了,他原是想把孙女许配给刘延宁,奈何膝下适龄且未订婚的孙女只一个,老妻尤为疼爱,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将孙女配给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祖上三代都是贫农的穷书生。
夫人态度坚决,寸步不退,孙大人只能暂且按下不表,起初听见张老爷子的意思,孙大人委实震惊。
孙女是出嫁,对方门第不高,但只要有潜力能上进,孙大人倒也不介意,孙媳却大不相同,嫁进他孙家,往后就是孙家的人,娘家门第太差,这不是让他们跟着丢人吗?
若是庶出子孙也就罢了,孙三少却是孙大人最看重的那个,比起资质平庸的孙大少,说不得孙三少日后才是撑起孙家门楣的人,孙大人对他期望值甚高,同僚家的千金都让他婉拒了,自然无法接受刘家这样的门第。
可孙大人也知道,老亲家同他一样,也指着他的好孙儿早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好提携提携外家,是以张老爷子的考量,也是出于为孙儿好的立场。
孙大人思量了几日,到底不舍得放过和江宁侯府结交的机会。
说是结交,实则附庸。孙大人进士出身,沉浮官场大半辈子,始终不过是地方官,从未真正踏入过权利中心,他也不是没想站队,附庸某一方势力,可惜他连站队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当年和他交好的几位同年,同样寒门出身,金榜题名之时俱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半生过去,如他这般安稳的竟是大善。
因此,孙大人深知寒门出头之艰难,以他的能耐,也只能在本府荫庇子孙,往后去了京城,他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那刘姓举子委实幸运,被大名鼎鼎的江远辰招入门下,便等于搭上了一条青云梯,以江远辰的才华,教出位进士自不在话下,刘举子往后入了朝堂,就能发现大半个朝堂,文武百官,不是与他师傅关系甚笃,便是与他师傅的师傅有旧。
这是怎样一份用之不尽的资源!
想到刘延宁的幸运,孙大人心头便一阵感慨,读书之人不信鬼神,却相信运势,科举需要有运势,当官更需要运势,不然同样是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有些人一入朝便青云直上,有些人却只能碌碌无为,甚至每况日下呢?
刘延宁,想来便是有大运势大造化之人。
不过,天下之大,江远辰偏偏来到他管辖之下的江州,又何尝不是他们孙家的机缘?
思前想后,孙大人终是听从了张老爷子的建议,却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只道:“总要让韶渝先见过这位刘姑娘。”
孙大人疼爱孙子,也不想真叫他娶乡野村姑,先见过面,若孙儿实在不满意,他也不想勉强。
“大人莫急,下月是年中盘算,我让老大下去一趟,先问过刘家人的意思,以免到时冒冒失失。”
孙大人见他这般小心,心下不满,淡淡的道:“韶渝那般人才,他刘家有何不满意?”
那刘举子的前程再远大,他们刘家如今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这门亲事他们高攀了不知多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人有所不知。”张老爷子摇头,挥退仆从,方附耳道,“那刘家姑娘颇受江先生看重,她的婚事,多半要江先生点头。”
孙大人突然绷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问:“此话当真?”
张老爷子抚须浅笑,把握十足:“大人想想,刘举人进京赶考还在三年后,其妹如今年岁正好,怎能耽误数年那刘家却无一人为刘家姑娘张罗亲事,据闻江州的陈山长有意结亲,最后仍不了了之,想来已被刘家婉拒了,若没有江先生的言语,刘家何来这般底气?”
孙大人目光闪动,久久没有言语。
立夏过后,刘延根的婚事也定下了,他的婚事比刘延林要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姑娘是邻县钟秀才的妹妹,钟秀才的父亲也是位老秀才,钟家姑娘家底殷实,父兄皆有功名,刘延根能说到这样的姑娘,刘家人人喜不自胜,仿佛天下掉的大馅饼。
钟家挑中刘延根,倒也不委屈,钟秀才和刘延宁虽结识于乡试时,却早已对邻县这位少年英才向往已久,乡试钟秀才落榜,刘延宁却成为本届最年轻的举人,名声大噪,这便叫钟秀才起了心思。
相比起还在以种地为生的刘家,钟家则不太一般,早年钟家便家底殷实,三代皆为读书人,家中良田百亩,皆有佃农长工看顾,衣食无忧;后举家迁至城中,钟父广开私塾,先后教出包括钟秀才之内的三名秀才学生,在邻县已是令人尊敬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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