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州不消几日就找出了散播谣言、哄抬粮价的始作俑者——几家大粮商,雷霆手段查抄了几家铺子后,轻易就平息了相州所谓的“粮荒”。相州的物价迅速平稳下来。
“方成,这相州知州的位置,恐怕我是坐不长久了。”叶知州叹了口气,因着闹匪患,市面上茶叶断货,今日里只好喝水,嘴里实在寡淡:“我本想提携于你,如今看来,却是要连累你了。”
“大人过虑,大人官声甚佳、政绩有目共睹,断然不会因右丞相一事受到牵连。”张主簿宽慰道。
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追根溯源,还是仁宗时开始的新旧党争,坏了朝堂风气。
相州处在京畿路、河北东路、河东路交汇的关隘之地,多少人虎视眈眈。此次右丞相的罢免,正好给了对手可趁之机,失去了靠山的叶知州,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长久做下去。好一些的结果,是调任个闲散官职,如果被人寻了错处,恐怕也免不了罢黜。
叶知州苦笑:“我本就不喜那李道,故而与恭王属下无甚交情。庄文先太子薨了以后,右相交代下,我一直不想站队,故而倍受排挤。如今看来,恭王势已成,年后恐怕我就会被调离,到时候免不了在一闲散职位终老。”
挥退了张主簿,叶知州独自在书案前陷入回忆。已故的庄文太子赵愭,是官家的嫡长子,宽厚仁德、少年时即有贤明,朝中诸臣、包括自己的族叔——右丞相叶梦溪,都是看着太子长大,老臣们皆对其赋予厚望。
八年前,因太医误用药。仅仅三天时间,一场小风寒便让太子病入沉疴、英年早逝。可怜他薨逝时候才二十二岁,只留下了太子妃钱氏和幼子赵丹青。
几年来,朝中暗潮涌动,右丞相念旧,对立储一事迟迟不表态,叶知州也是一方要员,作为右丞相同族,自然没有投靠哪方势力,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不足为奇。
叶知州自嘲一笑。有时候,静观其变比贸然站队要好,只是这一次。恭王已经成势,自己选择了观望,如今看来,不站队就等于站错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给同榜、同乡好友们写信。一来要推荐张主簿,为其谋算个前程,不枉方成跟了自己一场。二来嘛,他能做到一方要员,自然谨慎成性,与故交通些书信。若有个万一,旧友们也能说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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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出面,仅仅不到一旬的时间。米、面、盐糖等物价就掉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贱。抢了粮食的人家都大呼上当,懊恼不堪,当然,醋更是如此。
程西她娘买了七瓮醋。瓮有多大?参照成语“请君入瓮”就可以想象,起码可以装下一个“君”的坛子。估计跟司马光砸缸的大水缸也不惶多让。这粮价一降下来,卫元娘就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儿。
四五月份的天气,春未走远、夏日还有抱琵琶半遮面呢,种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吃凉面的好时候。
日日的凉面吃得人人面色惨绿、从嘴里到心里都是拔凉拔凉,醋再开胃,吃多了也反酸啊。幸亏程西习武已经筑基,不然少不得又是一场大病。
卫元娘也有心想转卖掉一部分,但听说官府在打击“囤积居奇”,她也不知道自己买这许多的醋算不算“囤积”,吓得一身冷汗。
程西看着自家娘亲为了几坛子醋日日惊惶,只在心里偷笑,指望着这一次的教训能让娘稍微通些家事。
程家的小院儿本就地方有限,到后来卫元娘自己,看见那么多坛子也十分烦心,因着醋能消毒,她也不再心疼银钱,干脆用抹布蘸着醋,把家里上上下下擦洗了一遍。能预防生病,也是好的。
原本因着凉面的事情,程直是不愿回家,而那多嘴的秦捕快、也就是元宝他爹,日日经过程家,那天突然闻到一阵阵醋味儿,便将程家的糗事宣扬到了衙门里,言及“程家娘子打翻了醋坛子”。
这下可好,结合程大郎近日不归家的行为,捕快们都有了自己的联想,一时间谣言纷纷。颇有几个衙役拍着程直的肩膀,一副“家有悍妻,我懂你”的模样。
众人打趣之下,程直恼羞成怒、夫纲却又实在不怎么振,正好真定府来公文,他灵光一闪,自请了这个差事,避到真定府押解犯人去了。
连官人都吓跑了,卫元娘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给官人添了麻烦。反省的结果就是,她要证明自己是程直的贤内助。
程西想看娘的笑话,却不知有“现世报”这一说法。
没几天,程西和安离就被卫娘子派了个好活儿,早上跑步的时候,顺便一人拎着两小坛子醋,给程大郎的“江湖友人”家,挨个儿送“礼”去。不是给官人添了麻烦嘛,卫娘子思维跳脱,就想着以醋为礼,维护一下大郎和狐朋狗友们的感情。
“唉!”程西重重的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娘,深深觉得自己未老先衰。
“唉!”安离更加郁闷,他完全是遭了池鱼之殃。凉面他得吃、这送醋他还得帮忙。小道长不爱吃面,又不是兔子,他要吃肉。
这一大早的,童府的小厮就从门缝里看见一个小道长、带着一个女童对着自家大门唉声叹气,不由得心下惴惴不安、疑心生暗鬼、心惊胆战、忧心忡忡……
总之,近日主家事故频发,道长对着大门叹气,让他十分的惶恐。小跑着出来,把门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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