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听小妇人一言。”柳娘子打破公堂上的沉寂,说道:
“既是我与胡郎二人皆受媒人花婆子蒙蔽,官人自然没有了赘婿的身份,擅置外室无从说起。可于我柳家而言,既然以为是招赘,这不事舅姑一说也很是荒唐。
小女子状告胡安出夫,源自一场误会,胡安休妻也是如此。只要胡安不提休妻之事,小妇人也愿意撤诉。剩余之事,小妇人与官人相商即可。”
柳娘子看着邢推官,目光恳切,她知道这堂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个心软的推官了。
邢推官正陷入两难境地,听柳娘子如此请求,倒也合理。
不牵扯候书吏,阴通判也不耐烦插手这些寻常百姓家的琐事。事实上,他对堂下这胡安也没有好感。身为赘婿、又沾花惹草不说,还差点将自己的手下拉了下水。惹是生非,真是让人厌恶。
出夫一案,就此了结。
胡安笑得轻松。他觉得,算起来,自己是今天最大的赢家。柳娘子这一告之后,他这赘婿的身份,算是过了官面儿,都被否认了。至于那花婆子,反正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事后多给些好处打发了她就是。想到要自己出钱,胡安又有些肉疼,心说,不知道依依嫁进来,能带多少嫁妆?
胡安觉得老天爷都眷顾自己。天知道,他在成衣铺子遇见依依,只是觉得这小娘子举止轻浮、待自己不同、有勾引的机会罢了。谁能想到,两人有了些首尾后,这女子的大兄,恰巧就能帮自己毁了赘书?
如今看来,依依的兄长竟然比自己原先想得还有地位,竟然抱上了通判的大腿。胡安觉得心潮澎湃。双眼放出精光。
依稀的,他就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自己还是柳家铺子临时的伙计,初见柳娘子后,一门心思讨柳家上下的欢心,好摆脱自己的穷日子。
那时候的他,一无所有。现如今,两个弟弟在州学读书,而他有柳家铺子积攒的人脉、手下、钱财,再开一家成衣店易如反掌。
再利用依依的大兄与通判的关系。自己的生活定能更上一层楼。曾经身为赘婿、处处觉得低人一等的胡安,现在已经有了钱财,对身份的渴望便日益加深。
斗志昂扬的胡安走出衙门。发现柳娘子期期艾艾地在门口等着自己。
“胡郎,她哪点比我好?”柳娘子本来想着那书信的事情,谁料看见了胡安,往日种种夫妻恩爱的情景就浮上心头。一开口,满是哀怨:“你真的不记得。与我夫妻间的情谊了么?”
在外面偷听的程西恨铁不成钢。这柳叶儿的娘,怎生一点没有叶儿的果决?事到如今,还看不出胡大是真心还是假意么?
他们这场婚姻,由始至终连移情别恋都算不上,不过是个筹谋了多年的骗局罢了。
自从知道那外室的兄长,很“巧合”的在衙门里管理文书。程西就知道,那胡大不是移情别恋的花心男人那么简单。
他恐怕眼里能看见的,只是一个个女子的利用价值。利用自己的好相貌。榨取了柳家的银钱后,“恰巧”勾搭了能洗清自己身份的依依。程西心底怀疑他对那候氏又有几分真心,恐怕不过是又换了一个目标罢了。
“阿柳,你莫要纠缠了。过去我如何对你,你不知道?但是这些年下来。”胡安看着柳娘子的双眸,压抑地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最是不忿那赘婿的身份,顶着这个身份,再多的感情也磨没了。”
胡安的谎话里,偏偏露着几分真感情。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最是能抓住柳娘子的软肋。这妇人如藤蔓般,一定要依附着自己才能生活。果然,对她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她马上就动摇了。
“早知道你如此介意这个身份,当初——”
“咱们夫妻一场,我也不想让你难过。各退一步,我俩和离如何?”胡安打断她的话,继续劝说:“其实我要柳叶儿,也是为了你好。你带着柳叶儿如何改嫁?如何能兼顾两人的生活?不若,你将她让与我,我有多疼咱家女儿,你不知道?”
这胡安最擅长操纵柳娘子的心。经历过休书事件,到目前突然变成了我是为了你好、我是有苦衷的、变成了和离。柳娘子为自家官人的变脸找到了借口,觉得如今的结果,也算不错?
她的心软,对宅院外面的世界又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离开了官人如何生活。听了胡安的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动摇了。
柳叶儿不像程西那样,字字句句都能听得清楚。但是,看那两人的表情,却能约莫猜出在上演什么戏码。她翻了翻白眼,不耐地说道:“西娘,你看见没有?我娘就是这样!她只要单独面对着我爹,就像不会思考了那般,所以我干脆跟爹过去算了!我一定比娘争气,闹得那狐狸精家无宁日!”
“你别傻了,他们筹谋了这么久,还没拿到你柳家铺子的地契,这后手定然在你身上。你去了胡家后,慢慢地,你娘手里剩下的银钱,还不都给了你?”
看着柳娘子至今还在哀怨的样子,程西也是无奈,话又说回来,但凡柳娘子有一点成算,没被那胡大迷得辨不清南北,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程西在上辈子,尴尬的相亲有过几次,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没有经历过。多年后再遇暗恋过的某校草,还成功穿越了。因此,她不明白,就算是被欺骗的感情,怎能一朝一夕,说放下就放下?
柳娘子就是这样放不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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