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些人能有选择的机会,定是宁可留在府中做粗使下人,也不要离开王府的。倒不是说代王府的粗使比旁家好太多,而是被代王府卖出去的下人,哪家不要命的敢买?人牙子为了赚钱,也只好将他们卖到那等穷乡僻壤,又或者不堪之地,与京城繁华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惜事情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代王的五儿子才落地一个多月,百日都没到,本就娇贵得很,双方这么一闹,小孩子的房间挨得近受了惊吓,没几日便去了。
儿子死了,秦恪既愤怒又伤心,命人将徐氏牢牢看起来。想到徐氏曾经让自己照拂家人,秦恪把王府总管程方喊来一问,又气得不行——这才一年多不到,徐氏的娘家便从赤贫之家变成乡间一霸,欺男霸女,强夺产业,侵占良田,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与自己一同被代王府买来的女子身上。有个姓卢的少女制得一手好胭脂水粉,由于年纪较小,迟迟未被秦恪临幸,徐氏为让自己多些颜色,欺压卢氏还不算,竟让父母设计陷害卢氏的家人,意图让他们卖身成自己的奴婢,借此拿捏卢氏。
秦恪内外事务均不放在心上,任由妻女、长史料理,一问及此事为何没人告诉他,见程方神色为难,也就明白,他妾室的娘家,大家谁有立场说真话?
想到这里,秦恪心如刀绞。
十年情分,同甘共苦,经历多少风霜,难道他是那种忘恩负义,年轻娇嫩的女子撒撒娇,白白胖胖的儿子抱一抱,便能将发妻的深情厚谊忘到脑后的男人么?因为他,曼娘和裹儿受了这么多苦,自己明明是想,明明是想她们过得好的啊,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有了儿子就有了依仗,可以挑衅曼娘?哪怕他有一千个,一百个儿子,坐在他膝盖上,手把手由他开蒙的,只有裹儿一个啊!
他独自静坐,痛苦不堪,沈曼站在前,遥望明月,神色漠然。
她苦熬了十年,坏了身子,死了儿子,好容易才与秦恪有今日的情分,岂容任何人来破坏!
你们不是年轻美貌,很能生儿子吗?生啊!你们的儿子生得越多,就衬得我越可怜,在秦恪心里,你们就不止是来帮我生儿子的工具,而是来剥夺我们母女俩的幸福和权利的家伙。如此一来,秦恪自会给我和裹儿多,多得超出了礼仪和规矩,称作惊世骇俗也不为过。到那时候,哪怕我想将王府搬空,悉数留给裹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恪郎虽好,到底是个男人,不明白,或者说不愿意明白,亲生的儿子就是亲生的,抱过来的始终隔了一层。我生了两子一女,独独活下这么一个女儿,岂会不将最好的给她?至于那些庶子……哼,哪怕继承王府,捞个郡公县公的爵位,得到的家产也不过就是个空壳。
王府的那些妾,沈曼何曾放在眼里过?她不在意那些妾室如何想,如何说,如何做。徐氏张狂,她就出手,将徐氏狠狠打落,以此来告诫所有人,这王府之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想趁热灶,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运,再看看你家主子,有没有那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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