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热内冷,最擅哄人。唯独不屑哄她。
众人只道长公主殿下冷冷清清,最较规矩,却不知真正温温柔柔的人亦是她。莫说她自个儿的鸢明宫,就是连慕王府阖府上下,也是受她安抚,甘心地被管理的妥妥当当的。郑花染天生拥有平息物议的宫主模样,不是仅靠条条框框的规矩的,饶是褪去一身华服,依旧含冰山凌冽之姿,通身的天家气派,由不得他人犯境逾矩。
凤辇经由吩咐,辗转抬到鸢明宫元宵正殿。花染扶着侍女的手,端庄持重,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她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内殿,她的元宵殿,这样皎洁明丽的日光透过帘幕的遮挡,只留下微煦的寂然。碧帘随微风微摆,隐约显出帘后人纤弱的轮廓。。
花染欠身作了半礼,声音清冷:“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帘后人影微动,掀帘出来,还了半礼:“长公主安好。”。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二人相对坐下,沉香案上早已备好了琉璃玉子棋以及茶水细点供她二人闲谈消遣。太子妃王氏神态自若地边斟茶边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花染接过茶盏,亦是淡然一笑,仿若闲话家常般地答话道:“禾徴,六宫之内都是你紫荆宫的人,她日前的近况你应该早已得知。尚司署不是个自在的地方,衣食不缺,但却终生不得自由。”
“如此一来,如今,你与王爷之间依旧是不冷不热么?”王禾徴含着笑,话锋一转,抬首欲细究花染的表情,却见花染侧首,髻上的珠玉流苏垂下来的阴影略遮住了那半抹若有若无的笑。她声色清灵,不答反问:“太子妃殿下协理六宫之事已是繁忙至极,何以有空关心起慕王府的床笫之私来?”
“六宫的事再多再大,都不及你的事重要。”。
落下一子,莺声晏晏,禾徴脸上的柔色半丝不退,但略含执拗。。
“禀太子妃殿下,臣自然不敢怠慢长公主殿下,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推门而入,日月无辉。
答话者一身深蓝朝服,挺拔玉立,三千青丝以玉冠细束,垂下二三璎珞,面若银盘,齿若编贝,目若玄珠,寒意笑意,两意交织。
“哦?是不敢怠慢,还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玉指微曲,食指的第二关节处轻抵着鼻尖,禾徴的笑温温柔柔,好似她生母当年,眉目间流转的笑意都透漏着难以言明的柔美。
男子闻言爽朗大笑,尚未应答,而是径直走向帘后,坐在了花染身旁,细看她的表情,却见她只是淡淡地笑了,抬手替他斟了一盏茶,星眸半闭,脸颊绯红,倒真有几分小家女子惯有的娇羞,他便会意地顺势搂她入怀,在她耳畔呢喃道:“殿下可饿了累了?臣下特地下朝来接您回府。”
细看他二人神情,分明是恩爱眷浓,二人关系哪有外界所传的那么冷淡紧张。
心略放下些,浅呷一口茶,禾徴开口道:“本宫今日与长公主相约对弈是有要事相商,王爷要旁听也无碍,也省的长公主回府再细叙一遍。”
二人对视一眼,自淡然望向禾徴,闻见她身后玄木香曛然沐沐,和着窗外微风轻扰窗扉,自是闲谈时分的好光景。
当今龙陵王朝圣上唯有一人,便是郑铣,郑铣幼时,家中便已认养了幼弟郑钰,战功虽不比慕昭安王潜,但因自幼随明镜元师习武,武功心法虽比不得上乘高手,却也不致贻笑大方之家。开国之初,郑钰便因郑姓之故被封为河间王,得诰命安守碧川显明一带与千竹国交接要道,是以,如今的兵权便由河间王郑钰,德清王慕昭安,羽林军统领王潜及皇家军分足鼎立。。
河间王奉召回京,子时进宫面圣。
河间王有一贤妻,是璟林山庄的庄主之女苏元禾,与郑钰恩爱非常,并育有一女,名为苏继,是当今圣上郑铣亲封的君兰郡主。但因河间王妃苏氏长年自带弱症,因而得以留京驻馆潜心修行养病。圣心宽宥,为不致河间王夫妻二人长期分离,每年河间王都有机会回京述职。
而苏继自幼在军营长大,性情坚毅果敢,又生得明艳活泼,待到及笄之年,便由郑铣指婚与羽林军统领王潜之子,当今太子妃王氏幼弟王释成婚。此次她随父亲回京,亦带了夫君一道。
禾徴得到苏继回京的消息是在傍晚时分,宫娥添灯撤膳之时,她坐在书案前正看着《德思》,侧妃沈氏姐妹在一旁坐着刺绣,安静宁和。倏忽间,烛火一晃,灯火似是受了寒气,亦或是其他,皆是晃动了一下,吓得正在添灯的小侍女一哆嗦,险些打翻了烛台。。
沈宁略不满地瞥了一眼,正欲出言教训,被一旁的胞姐沈香制止,只好作罢。禾徴却是默不作声,权当未见。
正在此时,侍女涟漪入殿,作礼请安后,将一信递予禾徴,而后退下。禾徴接过一看,是王家信函特有的白羽标记,便知若非父亲,便是幼弟王释。信函上只有寥寥八字,却足以令禾徴忧心。
苏继归畿,谋略带兵。
秀眉微蹙一瞬,沈宁沈香便已明了,太子妃殿下心下不悦。于是姐妹二人乖觉告退,只留禾徴一人在寝殿内静思。
皇家的秘事似是雪后堆积掩埋的泥泞,若非光明暗许,何来昭然若揭的那一日。
少有人知,原本,这太子妃之位并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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