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儒雅男子徐步而来,后来小锦鲤得知,此人姓沈名庭和,是当地官员,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与青年言挚相识,觉得对方不俗,甚合自己脾胃,于是便有了来往。
但这样的来往也不过是偶尔的棋一盘、茶一杯而已,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有时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沈庭和进来,青年起身相迎,两人默然见礼,而后相视微笑,沈庭和轻车熟路地坐在棋盘一端,青年拈子与他相对,两人十分默契。
小锦鲤稀奇地看着这一幕,想,这都是什么人哪!
棋下完一局,又有一个人进来,此人约莫四五十岁,挖沟脸,黄面皮,眼角略烂,肚子微凸,躬身哈腰地向沈庭和说着什么,那情形好像一幅诗韵萧萧的水墨画中突然混进一坨鸟粪,看着着实让人的眼睛受罪。
沈庭和点点头,微笑着向青年道:“这是好事,言贤弟,你看呢?”
青年头也不抬,一粒一粒地拈着棋子,声音淡如清风,“谎言。”
沈庭和一顿,他旁边的男人已经忍不住嚷起来,“言先生,您说什么呢,丈夫病死,妻子节烈殉情,这不是值得表彰的大好事吗?大人上报朝廷,不光对殉情的那家有帮助,就是对大人也是有好处的不是?”
男人的声音在这个清雅幽寂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突兀刺耳,特别是刚听过了青年好听的声音后,再听到他的,简直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让人恨不能跳出去挠他一脸血。
声音这么难听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说话呢?
青年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那人忍不住微微一颤,浑身的气焰不自觉地消减了下去。
在外人面前,青年红色的眼瞳变成了沉沉的黑色。
沈庭和让挖沟脸退下去,对青年道:“刚才言贤弟所言似乎别有深意,还请明说。”
青年道:“小弟生平走南闯北,对人是否说谎比较敏感,刚才那人没有对大人说实话,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数日后,沈庭和又来,对着青年感叹道:“贤弟真是神人也,那女子根本就不是殉情,她是被人谋杀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案情,“女子的婆婆耐不住寂寞,在儿子去世后,和人勾搭成奸,因怕儿媳发现,便处处苛责刁难。最可恨的是,那奸夫见儿媳年轻貌美,就想一并占为己有,婆婆觉得,如果把儿媳也拖下水,那她自己的丑事就不会被张扬出去了。于是伙同奸夫强了儿媳。儿媳欲告发,就被那对狗男女合伙杀害了。”
沈庭和脸上显出深深的郁愤,“贤弟知道那奸夫是谁吗?没错,就是那日在这里建议愚兄上报朝廷求取表彰的那个。
可恨这个奸邪小人,为了掩盖罪行,竟想出这么一条计策。如果愚兄真写了奏章,陛下的钦命下来,不仅恶徒会取得一笔表彰费,那女子的性命也白白断送了,而且还把本官也牵连了进去。
日后一旦有人追查,本官的身家性命就会葬送在这个恶徒手上。”
他犹自心有余悸,“幸而贤弟提醒,才没让那奸恶小人得逞。”
小锦鲤听得惊心动魄,再一次对人的可怕本性有了深刻体会。
可青年反应却淡淡的,从头到尾,连敷衍一句都欠奉,好像人家说的是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沈庭和喋喋不休一通后,也莫名地感到尴尬,然后找理由离开了。
男人走后,青年来到鱼缸边,拿出新配的鱼食喂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鳍,眼神温柔爱怜。
“为什么不化形了呢?”澹澹的水波中,她似乎听到这么一句,似有若无。她的头埋在石缝中,没看他,等她偷偷地去打量他时,却发现他已经撒完鱼食离开了。
小锦鲤登时气结。
她觉得青年的反应很不正常,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呢,难道她能化形这件事不值得他表现更特别一点么?
小锦鲤抓心挠肝的,恨不能找他理论一番。
城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空气中波荡着不安的涟漪,几日后沈庭又来,这一次,他看上去有些憔悴,连棋也不下了,直接道:“贤弟,你听说了吗,近日接连发生怪案,很多人的舌头都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愚兄现在被这件事搅得焦头烂额,贤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言挚:“丢舌的是些什么人?”
沈庭和:“有市井妇人有街头无赖,还有一名大布商,对了,还有前几日刚收监的那对奸夫淫.妇,连监牢都能进去,那割舌者实在非同一般。”
青年淡声道:“听起来好像都是些爱拨弄言语之人,被人寻仇了也未可知。小弟虽然对人是否说谎能感测一二,但于破案却是一窍不通,只怕要让沈兄失望了。小弟正准备到山间隐居,今日正好向沈兄辞行。”
沈庭和略惊,“你要隐居。”
青年:“嗯,小弟喜静,不喜人言喧嚣,所以想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生活。”
沈庭和默默,然后起身告辞。
小锦鲤静静地看着仆人们收拾行李,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没有一个人提到她该怎么办,连青年也把她遗忘了,好像她是这个家里随意摆放的一件家具,或是院中随意扔弃的一块石头。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凄凉。
整装待发之时,青年来到她的鱼缸边,说:“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自然而然,熟稔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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