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月光一向过份明亮,轻易便能将人的心事照得清明,是以在处在深宫这许多年,即使是夜里苏晋也习惯了以一贯淡漠的表情面具来伪装自己。
他向来都不怎么喜欢月光,但此刻却感谢头顶的月光,将眼前这张脸照得如此清晰,能让他毫不遗漏的看清那剪水双瞳中的光芒——他发现她越发的好看了,不是让人一眼就觉得惊艳的面容,却在一颦一笑中都是绝妙的姿态,纵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也做不出来这样独属于她的姿态,一旦细看就无法移开视线。
隔年不见,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依然未改,和她在一处从来不会在她脸上缺少窘迫的神情,她总是喜欢将自己装得老成端庄,是以她窘迫的时候,他乐得见她这副更为可爱的模样,从不主动开口打破尴尬撄。
此时也是如此,听她一味的胡扯,他只是带着浅笑看他,有些装不下去的时候,屋中适时传来两声咳嗽,她如释负重的催他进门:“快去看看颜楚罢。”
他抿嘴看她一眼,这才跨步进门,身后她并未跟来偿。
他知道,她一向聪慧无比,表面一副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头比谁都要清楚,许多事情光靠猜便能猜得精准无误,她不见颜楚,有她自己的考量,他没有多问什么,自己一人进了屋。
颜楚的脸色十分不好,纵然屋中的烛火点燃了许多盏,仍然不能掩去她脸上的憔悴病态,一国的公主被折磨成这个模样,苏晋始终不忍,走过去替她将被子盖好,叹气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叫离落如何放心?”
见到是他,颜楚原本愁云满布的脸上总算是显出一丝喜色,“晋哥哥,你终于肯来见楚楚了么?”
苏晋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即便是想见我,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
颜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并没有接过水杯,握住被角的手不安的搅动几下,低眸道:“若我不这样逼你,你肯来见我么?”
苏晋将水杯放回桌上,“无论如何,你不该随意拿自己的身子来折腾,我不见你,只是希望你自己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清楚。”
“晋哥哥就这般嫌弃楚楚么?”颜楚抬起头来,眼眸中似乎溢出几颗微亮的星子,语气里满是委屈:“你宁愿屈身搬去西厢,也不愿意与楚楚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楚楚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晋哥哥你这样讨厌我?”
苏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养病。”
颜楚声音有些激动:“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难过,自从你下旨将我许配给长安君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安心过。”
大概是方才说话太过用力,带着她连连咳嗽了几声,苏晋的眉头终于皱了皱,起身将她扶起来,将两个枕头叠到一起放到她身后,拿过水杯让她喝下几口,见她脸上稍缓和些,才有些无奈的放缓声音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再想当初那样任性。”
颜楚有些凄苦的笑了一笑:“晋哥哥说的,是十三岁那年,我非要你带我出山去玩的事情么?“
苏晋不语,颜楚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嘴角带着笑眼神飘渺的回忆道:“我们三人中你年纪最大,也一项最为稳重,那一年师父有事外出,便将我与哥哥嘱咐给你,让你看着我们不要乱跑,我想趁着师父不在出山去玩,你因谨记着师父的嘱咐,我再如何哄求依然不肯答应,最后我心一狠,便以绝食相逼,最后若不是哥哥即时发现饿晕过去的我,都不晓得会有什么不敢想象的后果。”
大概是被颜楚的话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苏晋浅笑道:“你小时候就很有公主的模样,一向温顺乖巧,但一旦任性起来,却是谁都没有法子。“
颜楚苦笑:“可最后你还是答应了带我们出山去玩,不是么?”
苏晋看她一阵,片刻后道:“你知道,这与现在这件事不能相提并论,感情这种事,你任性或许可以换来行动上的妥协,但楚楚你该知道,我心中早已有别人了。”
颜楚紧抿着嘴,握住水杯的指尖渐渐有些泛白,眼角的晶莹仿佛凝住,问道:“那个人,是夏姐姐,对么?”
苏晋没有说话。
颜楚眼角边的那滴晶莹瞬间滑落下来,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我早该猜到的,我从来没有见到你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你待夏姐姐与待任何人都不同,但我不愿意相信,你与她相识才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仿佛不愿再说一般,她声音滞了一滞,又忍不住道:“直到我从下人的嘴里晓得,她们一直称夏姐姐为‘夫人’,直到冷春告诉我,你今晚与夏姐姐宿在一处,我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
苏晋一直平静的听着她说这些话,却没有办法给她任何回应,看见她不停流泪,皱眉道:“你今晚说的话太多了,你该好好歇息的,我答应过师父和离落会好好照顾你,到时候离落见到你还是这幅样子的话,我没有办法向他交代。”
“你关心我到底只是因为责任,对么?”颜楚带着哭腔问道,见苏晋不回答,咬了咬嘴唇:“你不愿意娶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能让我嫁给别人,虽然你是卫国的皇帝,但我始终是凉国的人,你并没有权力逼我做任何事。”
“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苏晋道:“但在百姓眼中,你和沈安已是拜了堂的夫妻,现在唯一的法子,是放出消息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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