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见愁想说自己稳不住。
可稳不住又能怎样?
难不成事情都出了还能把傅朝生给拎回来, 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该面对的还是得要面对。
这一刻她脑子里别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想起了自己天明时与傅朝生说的那些绕来绕去的“道”与“术”。
若早知这就是他的“术”……
她可能连提都不想提这一个字!
傅朝生虽有人形, 却毕竟不是人, 曾在人间孤岛待过, 但时间也不长, 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什么皇帝就要听什么的国师,既没有心思,也没有必要去思考人的“术”到底是什么样。
他只知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扯了人一条胳膊,就还一条胳膊好了, 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
所以他这么想, 也这么做了。
然后,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眼前本应该消气不再追究的陆松原本一张通红的脸变成了更吓人的猪肝色, 冲上来就要打他;周遭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十分呆滞, 好像看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就是妖魔道上的人都跟着愣住了;只有曲正风, 怔了一下之后, 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陆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气得要与傅朝生再一较高下, 可其他人又不能真的看着他们打起来,便连忙都上来拉住,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陆阁主息怒啊!”
“这一位傅道友也算是有认错之心了。”
“揽月厅内, 还议事呢, 可动不得手!”
“陆兄三思啊!”
……
想动手的陆松便是有十只手也禁不住旁边旁边二十个人一起按,真是想骂不知骂什么,要动手也动不了,一时间憋了个半死,恨不得把脸一翻,跟这群王八蛋拼了!
可到底都认识啊!
这脸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下来,只好挂着了,硬生生被众人按回了座中。
这时候,见愁便是再想在旁边装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看一眼摆在桌案上那血淋淋的手臂,强行做出一副很冷静很镇定很从容一点也不为傅朝生方才的举动而震惊无言的神情,上前向陆松一拱手,道了个礼。
“陆阁主……”
“你想说什么,啊,你站出来还想说什么!”
陆松看了就来气,眼见着又要站起来,但又被后面几只手给按了回去。
只是饶是如此,也吓了众人一跳。
傅朝生原本没什么反应,见了他站起来的动作,都不由向着见愁的方向上前了一步。
倒是见愁没什么格外的反应,好像早料到如此一般。她连动都没动一下,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挂着,只平和地对陆松道:“陆阁主误会了,见愁并无他意,只是为前夜之事道个歉。想必您也看得出来,晚辈这一位朋友想法与众人不同,方才所行之事虽然鲁莽,让您受了惊吓,但已经是知道前夜行为的不妥。望您看在他非我族类的份儿上……”
“惊吓,什么惊吓?!你说谁受了惊吓?!你——”
陆松前面听着都还觉得这话能听,可“惊吓”两个字一出,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再听了半句才回过味儿来,按下去的火气“噌”一下冒出来,烧得他立刻又要蹦起来。
扶道山人在一旁看得鸡腿都要笑掉了,整个人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听,肩膀一耸一耸的,只指着桌案上那一条手臂,上气不接下气道:“对,惊吓,可真是吓了山人一大跳!修道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么愣的!还赔人一条手臂,笑、笑死山人了……”
众人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还在搜肠刮肚思考着如何措辞把陆松安抚下来的见愁,见此情状更有一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她停下来也看了过去:“师父……”
“哈哈哈哈……”
扶道山人还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又调转手指来指着傅朝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哎,山人想起来了,你来这儿的时候,是不是还说要跟姓曲的借那什么来着。哦对,借《九曲河图》!”
“……”
“……”
“……”
全场都默了,若说先前他们看着傅朝生的目光还带着几分难以测定此人性情的悚然,那么此刻全变成了一种“这人是来搞笑吗”的崩溃。
姓曲的,无疑是剑皇曲正风;
《九曲河图》是什么存在,根本不用说了。
此言一出,见愁简直想给这一位瞎添乱的师父跪下去,崖山这边更是笑倒了一片,先前还满脸怒意的陆松更是一怔,看傅朝生的眼神都不很对劲了。
怎么说呢,像看傻子。
跟他这个通灵阁阁主作对,还情有可原,可以说是挑软柿子捏,可要跟曲正风借《九曲河图》?哈,以为河图是大白菜吗!
不知怎的,怒意忽然就没了,陆松心底甚至生出了几分怜悯,收回目光来,对见愁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也不想追究了,反正人在你们崖山这边,他日出了事自该有你们崖山来担待。但这条胳膊,见愁小友还是收回去吧,本阁主对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实在是有些犯怵。”
见愁无言半晌,万万没料到是这个发展。
她自然能看出陆松变化的神情,甚至都能猜出陆松心底是怎么想的,一时想要为傅朝生辩解几分,可想想又能辩解什么?这难道不都是这一位蜉蝣大妖做出来的吗?
一时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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