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说‘不’。”墨晏却是完全不理会这话当中挑衅的意味,坦率地说道。
“很简单,”孟姜说道,“我受皇上重托,协助此次东巡,怎会因你只言片语,就任之前功尽弃呢?这船队的情况你也见了,无功而返,多少人会因此受到牵连,你应该也是想象得到的吧?”
“你可以放了他们。”墨晏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了,“告诉他们实情,哪怕从此隐姓埋名,也比为了个虚幻的希望,枉送了性命好。”
“虚幻的希望,你指的是什么?”孟姜突然问。
“长生不老的希望。”墨晏毫不避讳地答道。其实他也很清楚这样说不仅仅是否定了徐福炮制的所谓东巡仙山的计划,更是连皇上这些年为之癫狂的理想也一并否定了。但长生不老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兴许真的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孟姜似乎也被他坚定的语气震动了,沉吟了半晌道:“……徐福,你对他有多了解?”
无须回头,墨晏也知道徐福已经不在他身后了,刚才他走向孟姜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就知道这家伙已经趁机开溜了。毕竟墨晏是知他一部分底细的,当着他面讲出来,恐怕会相当难堪,倒不如事后斟酌着肯定或者否定来得方便。
但要说墨晏对徐福有多了解,却也谈不上,毕竟大部分也只是源于道听途说而,真正的交往才不过这半日而已。所以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福应该算是长生不老之术的第一个践行者吧。”孟姜突然说。
“你是指他返老还童那个说法吗?”墨晏问。
孟姜点了点头,说道:“那不是一个说法,是一个事实。而且他能做到这一点,依靠的也不是仙术,而是……医术。”
听到“医术”这个词,墨晏的眼光一动,但并未贸然打断孟姜的话,静静地听着她说下去。
孟姜转过头去,再度望向夕阳西沉之处,口中继续说道:“如果你去过早年他云游所到之处的话,就会发现很多人都是在把他当成一个医者在传颂的。有一些,甚至可以追溯到非常非常久远的年代……一个曾经在自己和别人身上都创造出了诸多奇迹的人,到底在经营着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我感到非常好奇……”
墨晏顿时明白了,原来孟姜并不是被蒙在鼓里而参与这次东巡的,她对徐福所做的调查显然也远远超过了自己,之所以明知是局而不拆穿,是为了解开除了长生之外的另外一个谜题,即:一个已经实现了长生不老的人,到底还在追寻着什么?!
也难怪,一说起长生不老,大多数人都觉得它是一个美好的结果,可以从此安枕无忧,不再惧怕死亡的威胁就算是万万岁了。却很难考虑到其实“死”这个字,并不是困扰人们最主要的因素!甚至可以说,死往往容易,而生,才是最难的课题!
对皇上来说难道不是如此吗?现在他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长生不老,可是一旦发现长生是长生了,却不能像自己想象一样的“生”,岂不是会陷入癫狂?一个长生且癫狂的帝王,又会令天下变成怎样呢?
长生且癫狂,带来的,一定是长长的噩梦,长到跨越几代、几十代人,都仍然背负着那沉重的诅咒,永远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做自由。
墨晏望着孟姜那暮光中显得俏丽而神秘的容颜,突然,为居然有人能体会到这样无以言表的苦涩而感到欣慰不已。
但是即使如此,说到底也只是他、孟姜、徐福私人的事,身后的这些船上所载的大多数人,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卷进了这件事而已,并没有理由让他们也成为少数人好奇心的牺牲品,成为更多个葛覃。
所以墨晏坦白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三人前去一探究竟就可以了吧。”
“呵呵,”孟姜笑了,回头道,“你觉得那些人都是被迫前来的吗?你现在过去对他们讲一句要他们回去,他们就会乖乖回去了么?”
这个说法倒是让墨晏有些意外,他不禁回身去向海岸边那些往来的人们望去。不用去尝试也知道结果,因为在任何选择面前,都会有人向左,有人向右,甚至于有些本来想要向左的人,一旦被人命令着去做什么事,马上就转为向右了。
“那么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出真相了。”墨晏说。
“真相什么的,不是说了别人就会相信的。”孟姜却说。
这回墨晏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孟姜明知此行极有可能是徐福虚张声势,在出航前却不发一言。人心真的复杂,兴许,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比他这个察心术的传人了解得还要深刻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孟姜临了说,“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尽全力的。”
惭愧,听了这话之后墨晏涌上的竟然是这样的感受。这个“尽全力”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即使有要保全的东西,自然是要“尽全力”,而不是仅仅想着把这件事躲过去就完了!如果他墨晏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当然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姑娘独自去尽全力,至少从选择潜入船队的那一刻起,他墨晏就已经决计要把一切都舍了!
两人对视着,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已经在心里形成了默契。
是夜,处处搭起了帐篷,燃起了火堆,映照得整个海岸都泛起了红光。墨晏一个人坐在一团篝火前,静静地望着火焰在柴堆中跃动。
“公子,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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