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筠想着白日所见的异象,哪能真正安歇?
天裂者,阴气隆,阳道微也,乃是帝王之尊受损,江山动荡之兆。或有后妃干政,外戚擅权,抑或是天下有刀兵劫。
饶是没有学过正经的高阳秘术,这《星经》却是阳筠从小就捧在手里,时常读着玩的,《星经》里头关于异象的记载甚多,天裂这等大事,阳筠自然记得牢靠。
因心绪不宁,阳筠连晚膳也没能好好吃。武承肃亲自为她夹了几道菜,不仅让服侍在旁的内侍、侍女们侧目,更让阳筠不安。
看着武承肃关切的样子,阳筠愈发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她勉强吃完了饭,满心里只想等着入夜,看看星象是否也有异。
然而若果然也是不吉,她又要怎么跟武承肃说明呢?
直言外戚专权?那专权的是太子生母钱皇后,还是她阳筠呢?还是说有属国暴乱之祸,江山怕是不保?
阳筠思来想去,只觉无法开口。转念一想,若连她都能看得出来,想必司天监的人也看得清楚,这事八成是瞒不住的。就是不知道这等不吉利的说法,他们会不会如实上报给武岳,还是会委婉陈述,尽量说得好听一些。
她愁闷了许久,忽然觉得许是自己多心也未可知。
天上不见赤气,亦无天鸣之象,也未听说哪里有地动发生,她又只会这些皮毛,或许有其他可以依据的转机呢?
是日晚,阳筠借口出去透气,让人扶着往外走。才刚走出殿门,她便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
月色微微泛红,星河如练,旁的倒不见什么。又或许是她学问有限,分明有其他异象,只是她不会看罢了。
可是这血月、星河……
仍是主兵灾。
阳筠重重叹了一口,无奈地苦笑了半天。
武承肃跟着出来,见她直愣愣的看着天,蓦地又是叹气、又是苦笑,便知是天象有异。
自从上元灯节阳筠议论过仙音烛,武承肃便以为阳筠通晓巫祝卜筮之术,并对高阳有传国秘术深信不疑,见阳筠如此,他哪敢不放心上?
因阳筠身子不好,武承肃恐她再受了凉,一面连催带哄地把她搀了回去,一面悉心请教起来。
想到他迟早都会知道,阳筠也不再遮掩,先说自己从《星经》上看了些故事,又说史书也有不少类似的记载,接着便讲了今日的天象来。
“史书有此记载,《星经》也有云,当不为假,只是我所学有限,你随便听听罢了,未必就要放在心上。”阳筠语气缓慢,盯着武承肃的脸,看他有什么反应,“如今不见地动,亦不闻天鸣,想来未必是外戚专权。可是也不能不小心。”
“如此说来,是有刀兵之祸了?”武承肃追问道。
“虽无赤气,但有血月凌空,星河如线,这兵灾怕是躲不过了。”阳筠请叹道,“然而这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高阳的巫卜之术我只懂一点皮毛,说如何起居养生容易,要说观天象知天下事,应该是信不得的。”
阳筠此言不过是为宽他的怀,武承肃对此心知肚明。既然说是信不得,那她为何又因为心惊而病了一场呢?
武承肃深深地望了阳筠一眼,捉过她的手,柔声劝她毋须多想,安心静养才是重要。
阳筠笑道:
“正是如此呢!你也莫要多虑,若果然有甚不妥,司天监的人自会禀报父皇,哪用我胡说?若他们并未上奏,你也要告诉我。那便是我一知半解,看漏了什么,此番有惊无险罢了,届时你我也就都可以安心了。”
武承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
“这倒也是,好歹要听听司天监的说法,不能轻易乱了方寸。”
阳筠闻言,以为他当真不信自己,虽然有些担心以后,却也因此暂时安心于眼前了。
事实上武承肃并不信那司天监,反而更信阳筠——连仙音烛那般不吉利的东西他们也不拦着,还向四方摆了起来,实在是让人信他们不过。
至于阳筠所说的“刀兵之劫,天下之乱”,武承肃更是深信不疑。
他倒不是因为阳筠随便的几句话,说什么奇怪的天象,便莫名其妙地跟着信了。之所以对此坚信,是因为魏国显然已经蠢蠢欲动。
凭武承肃分析,多不过五七年,魏国便要有所行动。
前几日|他刚刚听说,魏国被“大赦”的那些人犯了不少的事,有近半数刚出来没两个月,便又被抓了回去,甚至因此丢了性命。魏国境内怨声载道,百姓们纷纷骂着圣旨,丝毫不觉得“大赦天下”是什么恩惠。
父皇为何大赦,武承肃本是知道的,他也曾想过此举会有不妥,但没想到周道昭下得如此狠心,竟宁可搅乱魏国治安,也要往父皇头上扣一顶“刚愎自用”的帽子。
如今看来,魏国不过乱了月余而已,受到损害的也只是极少数的百姓,周道昭果然还是得了益的。且周道昭那位二公子适时而出,牢牢抓住了出头的好时机,一面恢复治安,一面收揽民心。
这父子二人还真是一般的老谋深算!
只不知道魏国二公子有如此心思,世子心中又是怎么个盘算,周道昭看着儿子明争暗斗,会不会头疼。
周道昭自然不会头疼。
这原本就是他的杰作,也是他乐见的一场好戏,他哪有那份闲心,要去管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何想。
他要的是天下,谋天下,打天下,将来稳稳地坐天下,守天下。
为了这个天下,他哪曾在乎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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