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白子琪拒绝吃。
他一回屋就包头睡了。
丫鬟们轮流试着伺候他吃饭,他都是一个字,“滚!”
最后还一把掀翻了丫鬟手里的盘子。
饭菜撒了,丫鬟的手被汤水烫了,多亏那汤已经晾了,丫鬟不敢叫屈,悄悄地擦了手,站在门口抹眼泪。
要是平时公子爷一般不会叫丫鬟这么为难的,丫鬟要是委屈,他也会过去安慰几句,今天奇怪,他硬是装作不知道,只管包着头睡。
“不吃饭?那可不行,万一饿着呢。”陈氏听到宝贝儿子不吃,自然着急了,就要赶过去看。
白玉麟倒是发起火来了,下达命令:“要不叫饿一顿,放心,一顿半顿饿不坏的,也叫他尝尝饥渴的滋味儿!张口就是上战场,也不想想,那战场是说上就能上的吗,走出这家门,一踏上灵州府土地,那就是狼烟遍地,烽火连绵,到时候谁还管他吃饭不吃饭的事儿呢,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渴急了马尿都喝,还有,连死人肉都吃。他以为上战场是去走亲戚呢,说去就去,去了可就由不得他了!真要那么好去,老子我早就上八百回了,也不用老是被人戳戳指指说我就是个躲在老先人衣襟下吃闲饭的!”
陈氏抹眼泪,“你就不能说点好的?琪儿他又没有上过战场,哪里知道战场的残酷呢!他还不是从小听爷爷讲当年的故事,那些精忠报国建功立业的事情听多了,孩子心里就以为这事儿挺容易的,可他哪里知道,这真去了可能连小命儿都会丢在死人堆里。”
白子琪静静躺着。
心里其实没有表面上流露的那么气愤,那都是装出来的。
想去参军打战的念头倒是真的,战乱来了,他想去亲眼见识见识冷兵器时代的古人究竟是怎么布阵打仗的?他小时候读过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早就熟烂于心,再加上这几天看了白老将军书架子上的好几本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的兵书,心里越发技痒,想去亲自实践一番。
想不到他低估了白家的长辈对这个长房长孙的爱。
死活不让去。
那只能先装作发脾气,躲起来静一静吧,躲在这被窝里把事情顺一顺,打算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门轻轻一响,又有人进来了。
又是哪个丫鬟端着饭来了?
来了就来吧,这回他准备不发脾气了,想吃饭,还真饿了,没有道理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是。
一个大手隔着被子在头顶上摩挲。
谁?陈氏?白玉麟?还是……
白子琪一把掀开被子,刚要发火,愣了,是爷爷,白峰老爷子。
他亲自来看这闹脾气的孙儿了。
“还生爷爷的气?”老爷子一脸慈祥,笑眯眯摸孙子的脸,白子琪想躲,又没躲,在这样的长辈面前,被疼爱,其实挺幸福的。
他呲牙,有些难为情,“没有,谁说人家生气了。就算生气,也不敢生爷爷的气嘛。”
爷爷呵呵笑了,“就是嘛,我的亲孙子嘛,才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就算他极力想要表达对孙子的溺爱,但是那握了一辈子兵器的大手实在是粗糙得厉害,摩擦在白子琪的脸上,像一把老刀子在擦过,疼得白子琪暗暗吸气。
“孩子。”白峰的神色凝重起来,叹一口气,“你要体谅爷爷的用心。爷爷从小教导你那么多大道理,绝不只是嘴上讲讲,也不是爷爷不热爱这个国家还有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爷爷十几岁从军,从死人堆里一次一次爬出来,吃过的苦,经历的战争,那真是数都数不清啊。如今,天下烽烟又起,爷爷就算年岁已高,但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爷爷那长枪夜夜都在兵器架上颤栗啊,那是在召唤,在期待,在呼喊我再次踏上战场,荡平敌寇,驱逐贼子!”
他的老手在颤栗,颤栗之下,白子琪的脸面灼痛,像火烧一样。
他忍着不动,承受着这样的摩挲。
“孩子啊,跟你说句交心的话,爷爷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将士,是东凉国曾经人人敬仰交口赞颂的白帅。同时我也希望,我们白家能再出几个像我一样的,有真本事的,能治军,能带兵,能打仗,能立战功的好儿男!”
叹一口气。
“古人常说,强,不过三代,这话有道理。你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哪里有我白家男儿的血性和才干?过太平日子,他行,要维持白家的荣耀和战功,他指望不上。这也是我为什么毅然退隐山野,做一名乡间老农的原因。我们在这偏远贫瘠之地,安分守己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招摇,不惹人,不和外界来往,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过长久的平安日子。”
白子琪听得入神,其实白家的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个大概,但是真从这名老翁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人很震撼的感觉。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现在我才忽然明白,就算我再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哪怕沉没如最普通的乡野贱民,也还是有人不会放过我们,这一份清贫安稳的日子,他们不会允许我过得太久。”
边感叹,边用手指默默捻着一串白玉珠子。
白子琪有些惊诧,夕阳的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经过窗户纸的过滤,那光线清淡,单薄,像梦幻一样不真实。
但是眼前的老人是真实的,他那张远看总给人不怒自威的脸,现在竟然布满了褶子。层层叠叠的皱纹,好像在诉说着人世的艰辛,和他这辈子吃过苦,操过的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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