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第一天早上,清河下起了入夏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就好像欲言又止之人的倾诉,又好像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父母们意犹未尽的叮嘱。
杜毅拒绝了父亲要送他去考场的要求,一个人打着伞来到了略显陌生的清河二中。
由于出门较晚又是步行,他到时,二中门口两旁的人行道上挤满了人,形形色色的雨伞遮蔽住了道路将人行道内的梧桐树包围得密不透风,每一个撑伞之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有如那顺着伞面缓缓下滑的雨点般的流连。
感受着这样略显沉重的气氛,本来一身轻松的杜毅顿觉有点压抑。
加快脚步走到校门口,将准考证交给门口的老师检查过后,杜毅匆匆进入二中,找到了自己考场所在的一号教学楼。
这栋教学楼就位于校门口附近,和镇中的一号教学楼一样,都能看见校门口向两旁延伸的道路,上到三楼,在进入自己考试的教室前,杜毅微一侧头远眺了校门口一眼。
然后,他的目光似有灵犀般掠过无数陌生捕捉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身影一手抓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撑着伞,微微昂头向二中内里张望,跟很多骑着车送子女过来挥别子女后又驻留在校门口不去的父母一致,很普通,被雨丝淋漓得有些模糊,却又显目到让他眼角发酸。
明明说过不要他送,他还是偷偷地跟着来了,这样润物细无声的关切,大概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
这一刻,已经从重生后渴望成功的焦躁难耐中平缓下来的杜毅忽然有些后悔这些天来的举动。
如果几天前他听从父亲的话把三国杀暂缓到中考之后再去想一门心思地先把精力投入到复习中,那在他眼中难以企及的婺市一中兴许会有那么一丝考上的可能。
假如考上婺一中,他想父亲一定会乐得欣喜若狂,而一直以来从没给过父亲多大惊喜的他,大概就能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交代。
顺理成章的,以父亲帮忙说服母亲他考上清河一中就帮他买电脑过几天去义市进货时也会去看看有没有收费便宜点的印刷厂的慈和,很多事情的进展一定会比费尽口舌才得来的当下要顺利很多。
只可惜,时光无法倒流,重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随心所欲,尽管重生后他一直自命清醒,现下他发觉自己还是盲目了。
过度执迷于遥远的成功,却疏忽了以他现在十五岁少年的身份更应该先去完成眼前力所能及的事。若不是有个好父亲,现在的他一定是一败涂地。
考试在即,怕想太多扰乱自己的情绪,有些怅然起来的杜毅没敢继续多想。
收回定格在父亲身上的目光,他抹了一把被微风吹黏在他脸上压得他的睫毛都快刺入瞳孔的雨水,默默地走进距离楼梯口只有数步之遥的考场中。
杜毅是最后一个进入考场的,一踏进教室,他就受到了全考场学生的注目礼。
这样的场合换做在前世,杜毅一定会芒刺在背地低下头,但现下他只是淡漠地从每一个人脸上一扫而过。
意外的,目光扫视到靠后门的角落位置时,他看到了夏小麦。
夏小麦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各自一笑。
思绪蓦然倒退回前天午后出声喊住夏小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那刻,已经没了当时窘迫的杜毅只希望自己的那番话能够改变些什么,如果那些他不愿相信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其实,自从前天和夏小麦接触又听了广告店老板说了些夏小麦家里的境况后,他不太认为夏小麦会是那么脆弱的人。
和她一样漂亮的母亲耐不住家里的贫寒跟人落跑,父亲大受刺激病倒在床,妹妹又刚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年幼的她不得不用瘦削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
光阴一去三年,现在她的家庭有了新的起色,父亲在某位异乡亲戚的资助下开了个水果店,生意还算可以,她也好像渐渐走出了昔日的阴霾。
在这样一个云开日出黑暗退散的时刻,有过那等坚强的夏小麦会被中考的几分之差而压倒吗?
很难想象。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冷暖自知外人不得而知的故事,杜毅也不敢打包票说夏小麦就一定不会是那样脆弱的人。
说不定中考差之毫厘的失败兴许就是压垮她最后坚强的那根稻草呢,谁知道。
心绪纷乱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转弄着水笔,杜毅鬼使神差地从夏小麦身上联想到了另一个人,顾兮。
那一个一度不断包容迁就着他,曾被他认为永远不会从身边离开,结果一转身就远去千万里不复再见的人。
想起那段兵败如山倒而措手不及的惨痛岁月,杜毅的内心陡然蜷了一蜷,他手上转动着的水笔也随之滞缓旋即滚落到了地上。
这么多年过去,不管她的模样是否已经淡如云烟,也不管那些浓情蜜意是否早已褪色成记忆中的老旧色调,那样明明身处盛夏却一夕寒冬的悸痛过往,他能早早释怀的只有那时对顾兮的愤恨,而遗憾和疼痛尽管业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少了很多分量,但总能压得他胸口一窒。
重生以后,杜毅决意此生再不要和曾经被他折腾得遍体鳞伤也曾一刀见血把他伤透的顾兮再有任何关联。
不得不承认,这是出于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弱,他畏惧于顾兮的果决,从而不愿再面对。
当然,决意归决意,那么一个在他前世生命中留下众多深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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