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半路，果然下起雪来，雪花轻轻的落在船身上，虽然无声又静谧，却将船染白了，像是一幅水墨画，静静的摊在这山水之间。
艄公提着烧热的茶壶，倒出一杯热水来递给芙蓉，望着漫的飞雪叹了口气道：“一下雪，就冷的很了，河上一结冰，今年的生意，就到头喽。”
每年，这河上都会结冰，直到来年的二三月份才会化开，而艄公的生意，便是结冰之前，或是结冰之后，而他能休息的时候，就只有每年的冬了，只是穷苦人家，以赚钱谋生为业，虽是撑了一年的船，猛的要停下来歇一歇，还会觉得不习惯。
雪花扑扑闪闪的落在艄公身上，头上，他的胡子都白了，眼睫毛也白了一层，艄公只好停下船桨，呵了呵手，拍打一下身上落的雪花，有点担心的对芙蓉道：“这孩子，出门也没有带把油纸伞，一会儿下了船，雪这么大，你可怎么回家？身上怕都要湿了，以前我这船仓里，常常备着伞，后来，也不常用，怕占地方，就放在家里了，早知道今大雪，我就把伞准备上了。”
“多谢大叔，我家离的近，没事，下了船一会儿就到了。大叔您真好心，还为过往的客人备着伞。”芙蓉夸赞道。
艄公听了，扶着船桨，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任由那些风，那些雪，灌进他的衣裳，也不为所动，他给芙蓉讲起了一个故事：“十几年前，我还年轻，也在这条河上谋生，靠撑船度日，有一，有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孩子，我现在还记得那孩子，那么，被包在棉被里，那女的，应该是孩子的娘亲，在一旁哭哭啼啼，孩子却很乖，躺在棉被里允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后来啊，船行到半路，跟这个气一样，也下起了大雪，因船简陋，没有避雪的地方，那个娘亲就很心疼，想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孩子挡住，那个当爹的却，你是想让人通过这衣裳，认出咱们来么，那当娘的就不敢吭声了，当爹的仰脸站在船上，雪花落在孩子的脸上，渐渐的化成了水，当娘的想上前接过孩子，当爹的不愿意了，若再儿女情长的，就把孩子投进这河里去。”艄公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芙蓉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很久没有听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故事，那当爹的，也太冷血无情了些，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艄公讲起这个故事，都好像在讲昨的事一样。
艄公喝了口热茶，暖了暖，又呵了呵手道：“然后他们就下了船，后来我听，他们是把孩子给扔了，那么好个孩子，雪落在脸上都不哭，他们竟然狠心不要，下百般父母，我算是见了。早知道他们不要孩子，那时候我就应该捡着，我这一辈子，孤苦伶仃，连个看家的人也没有，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生下孩子，却又扔了，从那后，我常常想起那个孩子来，心里一阵阵的发酸，便在船仓里备了油纸伞，想着若这事再重来一回，我也能给孩子撑个伞，至少雪不会落在孩子脸上，可惜，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那爹娘，也没有见过那孩子，或许，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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