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迷蒙之中,她缓缓前行,只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几天几夜,这路却总也走不到尽头。一轮血月挂在头顶,稍稍照出些事物的轮廓,有骷髅头、几节断臂、碎裂的石灰板,还有一条蜿蜿蜒蜒永远没有止息的小路。
突然,小路尽头有一道冰蓝色的光微微闪着,像大海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前行。那提着灯的人影,轮廓那般熟悉,让她一时激动不已,哽咽着朝他跑去。
“严砺!”她扑了过去,手中却连他的衣角也未能沾染
“你醒了?”一道温润如春风的问询响在身前,“先喝些温水润一润唇,慢些,我扶你。”
许青鸟疑惑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苏翼,和这间从未见过的病房,忽而眉心一痛。是了,她没有失忆,在同辉医院那间诡异的白色诊室中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绝非幻觉。因为她坚持救洪涓,海医生,不,应当说那恶灵露出了本来面目。黑气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整个房间变成黑雾弥漫的异空间。
许青鸟拼命地念咒语,想用手心的灵力击碎海医生嘴巴里吐出的那颗头颅。可是,在那个空间里,她的异能根本法使用,红光根本法从手心抽出。鬼露越来越烫,灼烧得胸口化骨般疼痛,可她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四周涌出许多黑血,一路蔓延到她的脚地。一只只青黑色的手掌从黑血中伸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整个人架在半空,朝四方撕扯。
从前,她从书上、从老师口中知道车裂这种刑罚,所谓车裂,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六块,所以名为车裂。
如今被架在半空,四肢被不停地撕扯,大腿根、肩膀的骨头“咔咔”作响。皮肉像是要被硬生生撕开,许青鸟痛得不停挣扎。可是,越挣扎,四方撕扯越是用力,而那恶灵像是刻意折磨她,不急于要她的命,偏要她承受这扒骨抽筋的痛。冷汗湿透了衣裳,可折磨仍未停息。
海医生的身躯朝她走来,嘴里吐出的那颗头颅看着她,阴惨惨地笑着:“本来想饶你一次。可你偏要自投罗,这就怪不得本恶灵了!”他拿起手术刀,朝她大腿根狠狠刺去!
“啊!”这一声惨呼不是许青鸟,却是恶灵。
只见恶灵捂着天灵盖朝后猛退几步,对着突然出现的红艳身影怒道:“窦月。我与红鬼簿井水不犯河水,见这女子身负鬼执之灵,已放过一次,也算卖鬼王个面子,你凭甚介入!”
“既然知道她是红鬼簿的人,就给我让开!”窦月手中看似并武器,但恶灵知晓她已经蓄势待发。若这场仗真打下去,恶灵绝对占不了任何便宜。恶灵后退一步,算是表明态度,不再为难许青鸟。
“还不放人!”
青黑色的手掌放开对许青鸟四肢的禁锢,窦月立刻飞身上去,将她抱入怀中。
恶灵不肯轻易罢休:“窦月。你带她走,可以,但若她再介入本恶灵的事,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会拉她魂飞魄散!”
“是么?”窦月唇角绽开一个艳丽的笑。“那么我会感激你的。”
窦月将许青鸟从恶灵漩涡中救出,将她放在了医院走廊上,如此一来,来往的医生见了,必定会将她送去医治。果然,一位年轻的男医生见她躺在走廊上,立刻奔了过去,看样子同许青鸟是认识的,应当会照顾好她。
窦月瞧着许青鸟,心中凄然,方才说的那句“我会感激你的”,其实是发自肺腑之言。但她相救许青鸟,亦是真心真意。
从前,窦月也有一段单纯的时光,因着爱慕鬼王殿下,总想着若有朝一日殿下也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她能替殿下去做,那么殿下会否对她有一丝激赏,进而生出几分情意来?只可惜,鬼王殿下从来是至尊至强之人,指挥千军万马亦镇定从容,哪里瞧得上她这个初入红鬼簿的小鬼执?
直到那日封魂谷被怨气冲了个缺口,窦月想也没想其实是假,她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为鬼王殿下做些什么。可她那时候灵力尚弱,只能以自己的鬼体堵住那缺口。幸而殿下素来奖罚分明,见了她的忠心,提拔她到了坐前。可到了殿下坐前,却比从前守在封魂谷外,离殿下远。殿下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时常看着那人的画像,眼中流露出看不懂的神色。
窦月觉得,若她能成为殿下心中的那个人,让她做什么都好。可是,当那个人出现时,她便知道了,自己这辈子永生永世,都只能是殿下跟前那个得力助手罢了。记得自己生前做童养媳的时候,婆婆待她极好,未来的相公待她也是极好。那时,相公年纪还很小,每每看了戏文,觉得那些喊打喊杀嫉来妒去不是爱。窦月很诧异,小小的相公懂得什么是“爱”。后来,相公说:“爱一个人,就是爱他所爱。”窦月听了那话,只觉得心头漾起莫名的冲动,觉得相公所言,定是对的。
因此,窦月时常想着,既是殿下心头所爱,她自然也是要保护的。能将许青鸟护了周全,自是让殿下放宽心。鬼王殿下魂飞魄散后,窦月是每天告诉自己,要保护好许青鸟,要让殿下走得安心,甚至不惜同司徒高颖对抗。今日感应到许青鸟有难,窦月是着急,立刻赶了过来。若非半途被苏小小拦着,她也不会迟了这么久,让许青鸟受了这般罪才救下。
只是,苏小小的话,说不让她震动,也是难的。
苏小小冷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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