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畅在旁边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了,当时杏眼圆睁,手指着谢氏哥嫂骂道,“我兄弟是朝中命官不假,他也接了你妹妹不假,看把你们能的!我兄弟已经三媒六证地娶了玉如妹妹,难道再纳个妾还要这么费周折么?你到街上去打听一下,谁家纳妾还要三媒六证了?”
谢氏嫂子见高畅半天没有搭话,以为是个不相干的人,这时听了高畅骂,也毫不示弱道,“你又是谁?狗逮耗子,我们家的事用你来管?”
高畅从小到大哪里让人这样骂过,闻言跨上一步去就打了那女人几个耳刮子,骂道,“怎么不用我管,你到我兄弟家来胡闹,我就管得!”
谢氏嫂子往地上一坐嚷叫起来,“不好了——打人啦——到妹夫家让不相干的人打啦——不给个说法定要见官啦——”
谢氏大哥也开了口,挽着袖子道,“要是妹夫家人打倒可忍,你是谁,这么张狂。让你打我婆娘,我不饶你了!”跃跃欲试。
再看高畅,回屋由墙上摘了乌龙刀,出来骂道,“我是谁?让你知道,当今皇帝是我姥爷、公主是我娘,看我不光打了你,今天就砍死你们,就逼着你们去见官,正好把你们没脸的事说道说道。”
谁知高畅又不识乌龙刀的消息,抽了几下也拔不出刀来,往地上一扔,跑到厨房随手拿了根两尺长的擀面杖,没头没脑地往二人身上招呼。
谢氏哥嫂一个小户人家,哪里听过这么大的来头,单一句“皇帝公主”,就把脑筋吓乱了。再看那根棒子下来,绝不像虚张声势,棒棒往脑袋上打来。谢氏哥哥一把拉起媳妇,起身就跑。
高畅骂,“还敢要五十两银子,今天姑奶奶给你们这个——”抖手将擀面杖掷出去,打在谢氏大哥头上。她大哥也不敢停,一溜烟跑了。
高畅站在大门口骂了一阵,想想自己兄弟怎么会招上这么多的事。随即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一口一个兄弟,还替高峻那头驴打起了抱不平,有些奇怪。再看看院里谢氏哭、柳玉如劝的,也嫌心烦,就往牧场里走来,想看看高峻让拿剑女子追到哪里去了。
柳玉如好半天才劝住了谢氏,拉到屋里坐下,想想谢氏带了一个孩子,哥嫂又这样,心里替她感到可怜,不由地问,“姐姐,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总不说,让那个王八在外逍遥也不管你们母女,不便宜了他!你说出来,好歹高大人也认识几个人,或者能替你出了头,最好是让他认了,对甜甜也好是个交待。”
谢氏这些日子认清高大人夫妇是好人,又见柳玉如话语真诚,再也不能不说。她由自己怀里摘下一面牌子,不知是什么木质。坚硬似铁,由丝绳子穿着。递给柳玉如,“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不过是他给我留下的。”
柳玉如接过来,看这块牌子背面刻了一头麒麟张牙舞爪,旁边一排小字刻了日子“贞观十三年十二月”。正面刻了六个隶体阴文:“交河道总管侯”,油着金漆。
柳玉如手一松,牌子掉到地上,愣愣地半天没有说话。心里像是让刀给捅了一下,一滴一滴淌下血来。
贞观十三年,自己正带了六岁的儿子,在家里日日替他姓侯的祷告,祝他旗开得胜,平平安安。原来他除了打仗,还有时间做下了这事。
谢氏惊问,“姐姐怎么了?”
柳玉如回过神来,拾起牌子看了看,“你还让谁看过?”
谢氏说,“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能让谁看?是拿柳夫人知心,才独给你看了。”
“高大人看没看过这块牌子?”
“连我哥哥都不知道,怎么会给高大人看?姐姐你要说什么?”
柳玉如说,“不瞒姐姐,我们流放到西州前,就在长安,你这牌子,是个叫侯君集的将军给你的不是?他如今已犯重罪,满门抄斩了!你还在傻等。”
谢氏一听柳玉如一见姓就说出了名字,知道不是假的。哭道,“我根本就没有等谁,当时的事也非我自愿,更不会去找他。我留了这牌子,也只是想将来甜甜长大了,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知不知道这牌子如今是个祸害?让人知道了,不但你因与他牵连不能活命,就是小甜甜也不能幸免!”
“姐姐,我是小户人家女子,不懂里面深浅,你给我出个主意吧。”谢氏央求道。
“这件事从今天起你就忘个干净,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了,甜甜长大了也不能说,不然她就是罪臣之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包括对高大人更不能提半个字……不然连他和我都牵扯不清了。”
谢氏听了连连点头。柳玉如从厨房拿了劈木柴的斧头,亲自找背人的地方,砍了半天才剁碎了扔进了灶里。问,“姐姐怎么遇到的他,能细说说吗?”
“那年,朝延来了好多兵马,围了西州城攻打,他带了卫队,驻扎在这个村子里……我记得清楚,他就住在这个院子。”柳玉如浑身一颤,又听谢氏说:
“前方有好多下来的伤兵,浑身是血,有不少血衣要洗。还有一些将官的衬衣,都是村里妇女洗了换些大钱。我母亲那时健在也领了来洗,平日都是她来送干净的衣服,正好那天她脱不开身让我跑一趟。正好让他骑马回来撞见……他们杀人如麻……他又力大如牛……我哪敢说个不字!说了又有何用!”
柳玉如听得满脸是泪,谢氏只当她是为了自己的事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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