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皇嗣的问题愈演愈烈,到后面韩健在召见江都官绅时特别提到暂时不在议论立皇储之事,才将事情逐渐平息下来。但之前韩健又表示过不立皇储不出兵的态度,倒让人觉得他无意对南朝大举用兵,但眼下江都和豫州两地聚齐兵马,又到了不可不战的地步。
扬州城内,司马藉的生活仍旧很平淡。虽然南朝朝廷已经公布诏书,以临江王朱同敬为领兵主帅,先头以临江王麾下两万兵马征调渡江北与苏廷夏所部一战,同时命各处镇守兵马征调往江赣随时待命。
在南朝朝廷这一系列安排中,唯独对江北地方的守军未作出安排,即令扬州兵马仍旧屯驻扬州城周边按兵不动,毕竟扬州城为金陵城北方咽喉,一旦扬州失守,北朝兵马将可直接渡江南下攻打金陵。
因为南朝朝廷的动向,扬州城在五月份之后也是动荡不安,先是有南下的城民北返,使得城中重新有了生机,而后是北方斥候细作的深入,以及扬州太守府对地方百姓的盘查。说是盘查细作,但根本是对百姓中有异议的声音进行弹压,任何敢议论朝事的人,都会被冠以私通外敌的罪名所下狱,有的甚至还被斩首示众,扬州太守隋化做这些事,都未征求过司马藉的意思。
司马藉每天身边只有一副棋盘,还有一张江南地形的草图,这张草图中,主要是长江一线南朝兵马的布防,虽然有错漏之处,但大多数标注都是李山野亲自调查得来的,可以说是南朝最大的机密。连萧旃都未必会对手下的兵马有这么了解,萧翎更是不问军事成天花天酒地,似乎这南朝的国运都要全然寄托于扬州城里司马藉和李山野两个“闲人”身上。
李山野虽然人在扬州,但每天主要所作乃是出去在扬州城内“游玩”,他具体在做什么司马藉不想得知,他只知道这老朋友到了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肯定会过来跟他盘膝而谈。商谈的是这一天来对于南北形势的考虑。更多的时候是李山野在说,说些有的没的,风土人情,包括北朝皇帝以及南朝和北朝各级将领的习惯和为人。甚至连他们是否贪赃枉法的问题也可谈论。
所谈之事,无不在指向一个重点,就是北朝皇帝韩健,将如何在这一战中用兵。到五月底时,北朝出兵仍旧只有苏廷夏一部。且兵马仍旧属于按兵不动以守代攻,尽管李山野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司马藉也能感觉到此人也对韩健用兵之事一筹莫展。
“……北朝先提立皇储,却是有人在北朝皇帝家臣面前提及此事,惹得人人以为皇帝先立皇储再亲征,到头来却是闹剧一出。事情始作俑者乃是宁原,这宁原也是不知将有难及身,屡次挑战帝王威仪,只怕来日天下平定之后,他地位将无法得到保全。”
李山野说的是北朝的政事。也是现在扬州城里风传最厉害的事。江都立储风波才刚过去,这消息被南朝人引为笑谈,北朝皇帝先说要立皇储,到后面却又自己把言路给堵上,都觉得这是北朝皇帝在自掘坟墓,可在一些有心人心里,自然要考虑这件事背后所蕴藏的信息,分析这件事到底跟韩健用兵南下有何直接关联。
司马藉手上拿着棋子,却迟迟没有落在棋盘上,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地图边缘的位置。问道:“这步棋,最不可能是要下的哪里?”
李山野微微一怔,笑了笑道:“若论司马兄弟眼前的这盘棋,自然是明知死地而绝不可能后生之处。”
司马藉点头道:“若北朝直接以豫州江都出兵。将与朝廷所料不相违背,战事可能会久拖上一些时日,若能将北朝粮草消耗殆尽,这场仗进入到相持,胜负难料。”
“所以北朝是想将这场战争速战速决。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攻打金陵。”李山野也很赞同司马藉的说法。
现在虽然兵马强盛。但最大的问题是几年来穷兵黩武之下地方百姓困苦不堪,又要支持大军南下,粮草和后勤难以为继。要是被南朝把战事拖下来,北朝自然会被拖垮,战争就必须往速战速决的方向发展才会对北朝有力。
司马藉突然道:“那若不战呢?”
李山野笑道:“司马兄弟说的事,我并非没有考虑过。但若不战,以如今江都和豫州所屯驻兵马,就显得虚耗,并非善举,令将士有建功立业之心而避战,来日再战也会挫其锋锐,真正懂得用兵之道的将领,绝不会做如此蠢事。”
战或者不战的问题,本不应该作为商讨。韩健已经发了对江赣用兵的讨贼诏书,苏廷夏作为讨贼先锋也先从豫州出兵南下,北朝三四十万军民都已经集结在对南用兵的前线,这时候说不战,韩健根本没法向天下人交待。
既然战,就必须要有主战场,随着朱同敬识相地领兵离开江赣,随后很可能会发生的是南朝朝廷趁机占据江赣,令朱同敬后无退路,而后再让朱同敬与苏廷夏所部杀的两败俱伤,到那时北朝和南朝之间的战争才会正式开启,两方的主战场将不会是以往南北之战中所争夺的要点就是长江下游,而会变成从楚地到江西之间的长江中游。
事情的发展现在看起来是理所当然会顺从这个方向,可问题就是,若真这么发展下去,就会令北朝兵马陷入到泥潭中,无法速战速决。若秋末之前北朝兵马无法攻下金陵,一切就将是付诸东流,等来年再战的话,形势就会骤然逆转,到底是北统南或者是南统北都尚且不知。
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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