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莹为刘家生了个孙子,妍妍自我感激压力越来越大,初一十五时常烧香拜菩萨,求送子观音,早日显灵,让她早点得子,好了了自己的心愿。
好在安澜对她真的不错,关爱有加。而安澜越是对她不错,她越是感到愧疚。
婆婆洪英也少不了对她的关心,时常问这问那,也问她的生理状况是否正常。也问过郎中,说无大碍。也请过算命先生,回答命理得子较晚。好在承干从小聪明,见了她就呼其大妈。
......
乡试每三年一次。即在子、卯、午、酉这四个年中的农历八月举行。
那时1885年的八月,乡试在杭城如期进行。乡试的三场考试,每一场都要历经3天。每年杭州的八月,正值“秋老虎”季节,蚊虫张狂肆虐,气候闷热异常。清晨,陪同安澜、安江同时赶考的虎根早早等在贡院大门外,先将竹制的空考篮放置于贡院大门外,等到龙门一开,虎根立刻快步赶入院内,将考篮放在环境、通风稍微好一点号舍案头,此号也就占为己有,这种抢号舍的风气,也只是从清代在开始。
号舍,像一排排的鸽子笼,每个号舍高6尺,深4尺,宽3尺,说白了,只是一人容身之地。三面是实墙,一面敞开着,以便监考官监督。三天,考生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这比蹬牢狱好不了多少。
安澜和安江的号舍只是一号之隔。
考试,对安澜和安江来说并没有为难之题,监考官也时不时地在他们面前滞留,看着他们答题流畅,字迹工整,脸上总是露着笑容,心想,这两位考生出闱必定无疑。而不像有的考生,耷拉着脑袋,以磨墨来打发时光。
初八日天气微凉,人悉兼衣。及明午暴热,日如火炙,甚于三伏,又旁置红炉,后叠衣服,遂致两眼昏懵,气不能出。放置于号巷尾部的粪桶,经暑气一蒸,臭味弥漫,令人窒息。
考试已经进入了第三场的最后两天,也就是第八天,至于前面的答题,安澜和安江他们都已胸有成竹,只是还有一天多时间,胜利在望,最后冲刺而已。
而刘安澜明显感到身体严重不适,满身的白诊在被汗水的湿透的衣服搅合下,浑身难受,感到胸闷气短,脸色苍白,拿着笔的手也瑟瑟发抖,突然趴倒在案桌上。
监考官发现刘安澜伏案不起,惊叫起来,他一方面安抚其他考生,不许骚动,一面差人急救。
几个卫士从号舍把刘安澜抬出来,刘安江一看出事的是隔一间的自己的哥哥,不加思考,顾不得物品和考试,弃考冲了出来。
刘安江冲到刘安澜身边,见刘安澜脸色发紫,口吐白沫,见郎中掐着他的唇中,一切无济于事。刘安江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泪夺眶而出,奋不顾身扑向刘安澜,双手拼命抓住安澜的衣服,大声喊道:兄长,您醒醒您醒醒,您要坚持,我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兄长,您不要吓我,我们是双双而来,您叫我一人回去,我回去如何向父母交道呀!
呼天喊地,已经无力回天。几个维持考场次序的卫士使劲拉开刘安江,然后用担架把刘安澜抬出贡院大门。
八月的天气,以‘火炉’之称的杭州,马路上热气逼人,刘安江顾不得一切,浑身被汗水湿透,跌跌撞撞,跟在抬尸人后面,失声痛哭。
在一间临时简易房内,抬尸人才把刘安澜的尸体放下来。这时有人向刘安江问道:此人是你何人?
刘安江哭诉着道:乃吾兄长也。
又问道:你们同时应试?
安江答:正是。
又问道:应试只剩最后一天,那你就此放弃,不感可惜?
付监考官也惋惜地道:离应试还有一天,从已完成的卷子看,你这次能够出闱必定无疑,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现在放弃实为可惜。
安江哭着道:兄长已是不测,吾乃已不能与他同回归故里,乃我人生最大遗憾。何谈放弃应试惋惜之说。
又有人问道:你们是否还有陪同?请速告知,以便善后处理。
刘安江这时才想起,还有个虎根,即差人去唤来。
虎根一到现场,望着安澜的遗体和面无表情,目光迟钝,脸上挂满泪痕的刘安江,惊得目瞪口呆,不觉失声痛哭。
片刻以后,还是虎根冷静下来,他含着眼泪对安江道:我去一下邮局就来。
......
南浔刘家,两位公子参加乡试已经第八天了,家人都在惦记着。有的道:说不定弟兄俩能双双出闱。
妍妍也在想,说不定这次安澜载誉而归,不管如何,最多还有三天就要回府。三天,时间如此之长,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在计算着,憧憬着夫君得中,夫妻见面那时的喜悦场景。
这时,邮差送来一份加急电报。
刘镛拆开电报,只见上面下着:大少爷考场得病,不治身亡,速来杭城,处理后事。
刘镛惊得呆若木鸡,心如刀绞,眼泪直下。
洪英见状焦急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刘镛哭着道:安,安澜他走了。
这下还了得,顿时刘家上下哭声一片。邻居也纷纷赶过来。
洪英哭得死去活来,呼天撼地叫道:儿啦,你怎不让姆妈和你交换一下,让姆妈先走呀,姆妈还要你养老送终,你怎不负责任先走了呀。
几个邻居搀扶着洪英,道:夫人您要保重身体才是。也许,电报有误。
妍妍一听到噩耗,顿时感激天昏地转,一下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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