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外偷听!”黎栀厉声刺向门外。他手一挥,门朝内开来,一道纤细的身形显露出来。
她换了着装,众人乍看之下,并未立即认出她的身份。
倒是黎堇见到她幽光下若隐若现的面容时,一颗沉重的心顿时激动地跳跃起来。他不禁向前迈出一步。
缙云岚张口表明来意:“我是来跟你们和谈的。”她表现得很谦卑。
她音色一出,众人识破她的面目,本就凝重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这话是何意思?”黎梨清丽之声婉转如莺啼,很是动听。
缙云岚心中也很是忐忑,万一黎栀他们拒绝与自己商谈,不但斡旋的目的无法达成,或许还要送出这条小命。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搏一搏。
“我可以帮助你们。”她如此答道。
“呵,你帮我们?”黎栀轻蔑地冷笑一声,似是根本不信赖她的“信口开河”。
“我可以答应你们一年两百石粮食的要求。”她上前一步,彻底迈入屋中。黎栀眼疾手快地关上大门,将她的出路堵住。
黎堇听来有些心动。与黎栀不同,他是不愿打仗的。尽管黎栀确实强悍,可一人敌千,但寡不敌众,落魄至今的黎氏如何与繁荣发展千年的缙云相抗衡,一旦开战,十有八九便到了黎氏的死期。若是有足够赖以生存的粮食,那他宁愿与女儿蔷薇无知地度过这短暂却贫困的生活。
故而在旁人都心存疑虑,不接茬时,他头一个与她接洽:“那你有何要求?”
缙云岚见此事有望,忙道:“放我下山,我保证不将此事泄漏,并将粮食给你们送来。”
四人闻言,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果不其然的神情。
此女居心叵测,又是缙云族人。倘或他们答应她这个要求,无异于放虎归山。
因此她这个提议当即便被黎栀拒绝了,“我们不相信你。一旦让你回归洛城,你极有可能将此刻的诺言抛诸脑后,并引领你的族众卷土重来,挞伐我们?”
他们放走了人,还失了先机,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缙云岚理解他们的担忧,若是她自己,考虑到诸多情况也绝不会轻易同意这场交易。她举起三指,郑重其事地道:“我可以向天起誓!若是违背诺言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黎栀仍是不信,挖苦道:“此前是谁说,绝不会向肮脏的黎氏低头,也绝不会成为缙云收拾黎氏的绊脚石。这才过了不到三日,便改了嘴脸了?不愧是狡猾阴险的缙云族人,为了存活,甚至可以当着敌人的面发毒誓。”
这话听来实在刺耳,缙云岚也觉得万般不适,原本还算平静的胸口骤然发闷。
这短短不到三日的时光里,她见识了她这十几年来从未体验过的艰辛。
难以下咽的干粮。
闻所未闻的三十大限。
上到黎氏之长下到无知稚子,他们的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对缙云的憎恨。
可她生在缙云,活在洛城,整整十七年。她从未听到关于此事的半点言论,如今她切身体会,虽不说深信不疑,但心中早已疑窦丛生。
她诚恳地剖白:“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我仍是要说清楚,在来这之前,我从未在洛城听过半分缙云虐待黎氏的言论。初次见面时,我言辞激烈,也是因为……因为我多年来受到的教育。在我的认知中,在大多洛城百姓的认知中,黎氏并非善类,甚至暴虐无道,残忍至极。”
黎栀闻言,忍不住讥讽:“加害者自然要文过饰非。不过将错误全都归结于受害者的做法举世少见。缙云还真有一套啊。”
缙云岚无视他的嘲讽,不卑不亢地道:“关于缙云是否真的迫害黎氏一事,我还无法完全确定。我不会因为你们的一面之词就定下我族的罪名,但也绝不会因为我身为缙云族人就姑息我族恶劣的行径。待我查清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黎棠的语气还算温和,不带任何攻击,只是真实的疑惑:“作为缙云族长之女会不晓内情?”
缙云岚苦笑一声:“我在洛城是出了名的不着调,十七岁还未入族会,未干预过族中事宜,故而并不知其中真相。”
众人见她态度诚恳,不大像是临时胡诹,面色稍缓和了些。黎棠又问:“若是你查明缙云确实对我们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呢?你会如何自处?”
缙云岚目光如炬,坚定不移地答道:“届时,我会踏遍整条盘山路,向你们磕头谢罪!”
众人深邃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她的皮囊,钻进她脑中。
缙云岚也并没有逃避他们洞悉的视线,毫不躲闪地直面。
他们说要考虑一番,便将她赶了回去。
她回想最后他们放柔的脸色,想来这事大有希望,心中不免开阔许多。若此事可行,或许她能暂缓两族战役。可她转念一想,若是回到洛城,查明真相后,得知缙云真的对黎氏痛下毒手,她又该如何面对两族。
而黎氏这边则因为与她的这番会谈,而发生了风向变化。黎堇认为缙云岚此言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可信度不低。若是她能信守诺言,送来一年两百石的粮食,那他们便无需历经战争,也可过上安和的生活了。
所以他极力表示赞同。
只是黎栀仍是谨慎,被他捅了一剑的女子真的会有她说的那样不偏不倚吗?
黎梨也有些倾向黎堇的意思,只是她不方便言说,便将问题抛向了黎棠,“黎棠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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