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可我一杯就倒,喝不得……喝了要出事儿的。”
冰冰凉凉的瓶罐子玩意儿塞到怀里,若按照刘宁宁的臭脾气,应该推还回去。但对方是雪一燃,她爱人,一股子娇羞劲儿莫名窜起,小脸红如苹果,一时半会,她不知接还是不接。
雪一燃弯腰,刮了下她的鼻梁:“出事?你整日窝在救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出啥事?况且我这酒,不醉人,香甜得很。”
万古雪特产美酒,他递给刘宁宁的是一壶果酒,含有的酒精成分几乎为零。
刘宁宁喝了一口酒水,见雪一燃从长老院出来之后,脸色铁青,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块大洋似的。
她小心翼翼询问:“怎么啦,是长老们为难你了?”
“要真是长老倒好了!”雪一燃眉间尽显愠怒,“扶摇尊者宠徒无度,竟让门下弟子地位等同于她!”
“什么?!”
她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接着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顿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叶沉?!如此一来他不等同于坐稳了救世半个掌门的位置?不行,我得告诉秋弦月!”
虽说叶锦华模样生得俊美,尤其是桃花眸子幽暗深邃且狂野不羁。可就是这样一双含情眸,刘宁宁却不敢长时间与其对视,总觉对方的眼仿佛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忧愁。
本该是那群历经沧桑磨灭心性的大能才有的耀眼黑眸,此刻出现在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人身上,着实有些违和。
雪一燃不理解掌门看中了叶沉叶婉身上的哪点,甚至像被蛊惑了般,不惜损修为的代价都要把人带进救世。
“庄主不管管她么?”
“管?”刘宁宁忽而弯起了眸子,或许是酒水作祟,她的笑容格外醉人,靠近雪一燃时带起的风声,夹杂着水果的香甜。“无为道人前日刚闭关修炼,他老人家估计都不知道这事,不过给了他徒弟一则功法让她修炼,也不知道练成啥样咯。”
她说话时咬字不清,人晃晃悠悠,雪一燃怕她摔着,搂住她,“你醉了?”
刘宁宁推开他,晃了晃脑袋:“我才没醉!一燃哥你日后有机会要跟叶沉过招,记得叫上我!”
“为何?”
“顺便看能不能学会些招式。”
“呵,就你这呆瓜,省了吧。”
雪一燃十分不看好她,撸了几把她翘起的呆毛,寻思着,把她手中捧着的酒壶拿走:“唉,果酒都醉,酒量令人堪忧。”
……
若是叶沉和从冉在场,定会说声“糟蹋”。
凉舟堂内,叶沉侧卧在床,八九度的天,被子盖了三条周身发冷。他烧得神志不清,眼前的画面转换不停,一时是从冉临死的模样,一时是他尚在救世清闲无虑的模样。
救世的风拂过房檐垂下的珠帘,林逸端着瓷碗筷撩帘而出,碗里盛满可口圆润的甜汤圆。
“今儿过元宵了!赶紧把师尊叫来。”林逸招呼着,“没什么要紧事,一天到晚还找不到人,小的不省心大的也不省心。”
叶沉翻过长廊的栏杆,跨过边儿的椅,本以为有个帅气落地的姿势,结果被脚底的一颗石头拌了,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差点撞在红木柱子上。他几步到了大师兄身边,顺手抓起筷子,叼着只汤圆跑。
汤圆刚出炉,到了他嘴,烫得他直呼气儿。
含着泪咽了下去,叶沉出门见到谢一方半依在桃花树下,便蹲在台阶上,看他。
谢一方用布头擦拭着佩剑,偏头冲他道:“汤圆值几个钱?就你当成个宝贝爱不释手。师尊人呢?让她来带我们三个去饭馆里吃顿好的!”
叶沉没接话,林逸放好瓷碗,已经揪起谢一方的耳朵,说:“救世呆了几年,修为没长进,胃口挑得不行。你嫌伙食差,多上交点钱,差的也变好了。”
“别别别,大哥饶命,小的就那么些钱,全上交,我连今年的裤衩子都没法买了。”谢一方求饶。
“你裤衩子不是几年一条不带换的吗?”林逸认真地把过往的事拎出来重温,“我还记得那会你说,新裤子穿不习惯。”
叶沉笑岔气,他揉揉笑疼了的肚子跳下台阶,冲两位师兄挥挥手,就往巷子外跑,要找他小师尊从冉。
路上飘落鹅毛大雪,雪花糊了视线,叶沉兜了半圈,找不着人,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冷。
“师尊。”
叶沉冲四下喊。“师尊!回家吃饭!”
雪漫无目的下着,马蹄声由模糊转清晰,从四面八方围来,叶沉深陷马蹄声中,却左右看不到人。厮杀爆发在耳畔,猩红迸溅在脸上的霎那间,一根血红的针掉在雪地上,白红分明。
控人心性沦为傀儡的药针……
叶沉胸口火烧般疼,似有股难以抵抗的力道压在了地上,他看着斑驳血迹中的针。
他又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死人。
凉舟堂,池水边,金光散落一地,颤着枝头,怀里的人沉重,那粘稠又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掌、他的指间往下淌。
他知道那是什么。
因为知道,倍感恐惧。
从冉选择爆体而亡,死在他的怀里,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叶沉颤抖着醒过来,大汗淋漓,青丝沾在脸颊上,冻得不住哆嗦。他蜷缩在床板上,眼睛勉强适应着昏暗。
屋内还有人,在纸窗户前晃着,点亮了油灯。
叶沉晕乎着口干舌燥,从冉似是知道,倒了碗凉水放在他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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