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师尊养什么样的弟子,叶沉的性子随了从冉,还多了些顽劣。他身子瘦弱,又爱闹腾,宛如个棒槌到处乱窜。
离开万古雪家下边的村镇,随便路过的一家簪子铺,叶沉忽地被一个桃木簪子给吸引住。前世这是小师尊买来作为谢一方的生辰礼物送给他的,为此叶沉嫉妒了好些时日。
见身后跟着的尾巴停住脚步,从冉凑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摊位白布上放着款式不一的首饰,做工精致,但到底要照顾穷人家,用的材质较为一般。
穿着斗笠面纱的从冉,抓起木簪扬了扬手:“老板,这簪子我要了。”
买了之后,随意往叶沉的头上插去。
在后边东张西望,像是找寻某个人的叶沉受了惊,他取下木簪,困惑道:“不应该是要送师兄吗,怎么送给我了?”
“到现在为师还没正儿八经送给你东西过。”从冉惬意地眯着双眼,彼时阳光正好,洒在肩头暖洋洋,对上叶沉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朝他勾唇微笑,“方才在看什么?”
巷子不长,可以一眼望到头,两旁的小贩却不少,简直每走三步路就能遇到个摊位。导致天还没亮得透彻,便有人来逛早市,眼下更是川流不息。
叶沉揉了眼角窝子,轻甩了头:“看走眼了吧,穿黑衣的女人毕竟那么多,况且也没瞧到玄蝶。”
隐约察觉出蝶芙兰惧怕从冉,恐惧的来源并非师尊强悍的灵力,倒像是血脉压制。忽有种全天下人隐瞒他事实的错觉,叶沉牙疼般吸了口气,挑了块玉佩回去赠予师兄谢一方。
小心揣进兜中,叶沉回头紧张地注视从冉,眼底里的探询之色十分明显,既胆怯,又有唯恐被拒绝的惶恐之色。
“昨日谢一方找师尊,是何事啊?”
他细微的面部变化,从冉全看在眼里,轻声道:“踏云门的少庄主死了,而备选人很有可能是谢一方,他自然高兴。半夜见我刚睡醒,进了屋跟我谈这事儿。”
“这样。”
得到解释的叶沉,心里头非但没一扫不快,反而堵得慌了。
本该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惯来冷硬的一张脸,鲜少地出现阴郁失望。
“你以后可以随时进出凉舟堂主殿,若为师同旁人谈话,你随时可以打断。”
她的声线里弥漫着笑意。
跌跌撞撞,撩得叶沉体温猛升,快成了只煮熟的虾,惹得他难耐扯着领子,好让凉风钻进去。他步子加快不少,前头领着路。
而后,眼前每形成的一幕,都跟前世贴切。就连不懂事的娃娃拿着糖葫芦跑来不小心撞到从冉的画面都在,叶沉神情痞痞,一副无赖样,要让娃娃负责,从冉拍开他的手,扶起娃娃,催着叫他早点回家。
街边的树梢落下几片叶来,似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从她发梢擦肩而过。
叶沉隔着轻纱,隔着千年,嗅闻风拂来的清香。
可惜啊,你与我拔刀相待反目成仇的那天就快到了。
他眸底幽光一闪,掠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慌乱而不知所措,眼神闪烁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和绝望之色,还有一抹挣扎求生的不屈之意。
使得桃花眼愈发黑沉,沉得无了尽头。
二人租马,从冉只要了一匹。
上辈子她同样有剑不飞要骑马,叶沉以为她要赏途中风景,哪知,她分明是受的伤太严重加上散灵毒,散去了仅存的灵力,压根没法唤出随风剑。至于那会儿叶沉吃不得苦和痛,不愿单独起马。虽后来二人共骑一马,天知道,恳求了多久!小师尊才肯施舍地带他一程。
叶沉多少不想重演历史,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太难受:“师尊,要不我御剑飞回去?”
已坐在马背上的人撩下眉峰,几乎是自上而下地用一双藏有戏谑的眼懒散瞧着他。
“怎么突然跟为师客气起来了?”
叶沉的不要脸出了名,他来救世的那段时间,各种粘从冉,哪背诵两柜子书,出来后,依旧死皮赖脸在她跟前晃悠。
却是下了趟山后,他宛若变了个人似的,乖顺不少,只偶尔压制住的本性暴露,嚣张几回。
从冉嫌弃地瞟了眼叶沉腰侧的佩剑:“行了,你御剑飞行,速度过慢。赶紧上来!”
叶沉不为所动,用行为以示抗拒。不料下一秒,身子徒然一轻,反应过来,像泥塑木雕的人,被她圈在怀里,他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开口的勇气。
美好的让他怀疑是场梦。
昨夜大雨之后,檐廊正在滴水,周遭寂静,只听见熟悉的男声响起:[你还不敢确认你师尊是重生的?]
叶沉抬头看着面色如玉的俊逸少年,黑发如墨高高地被梳在发冠里。只不过如今的心魔已不是最初的黑雾,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个富贵公子,玄衣着身。今早叶沉用膳,估摸心魔趁机喝了几杯酒,醉醺醺,跑来透气的。
如果小师尊是重生的,她必然还记得前尘往事,魔宫殿内所受的胯下之辱,她恨他都来不及,怎还会待他这般好?
叶沉笑了笑:[小师尊的脾气,本座最是了解不过,她若有上辈子记忆,早该把我削成人棍才对,岂容我逍遥快活?]
[如果一个人心存愧疚呢?或许,随风剑刺伤你,其中有误会。但她,可以这么讲,从来没有记恨过你。]
叶沉不语,心魔又小声说了一句:[哪怕,你恼怒干出的畜牲行径。]
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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