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素来对他的建议言听计从的釐夫人这回想也没想便回绝了他:“不,你出去求援,今日便率心腹门客出城,各往四方求取援军。隗将军牵头守卫朝歌城池,石大夫负责城中治安与后勤,和儿坐镇指挥。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大事议定,众人告退。公孙禹走在最后头,忽地脚步迟疑,回转头见釐夫人尚未离席起身,赶紧上前几步轻声问道:“夫人,将您和公子的安危全都托付给隗多友,臣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他毕竟有一半的隗戎血统,且其母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釐夫人何等聪敏,如何听不出其言下之意?她端起案上的白玉卮淡淡回话道:“汝多心了。隗子良与现在的隗戎王已翻脸,二人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他在草原已无立足之地,除了倚靠和儿,还能倚靠何人?况且------”她轻啜了一口卮中蜜浆,轻轻放下,语气轻忽:“他毕竟也是我姬姓卫氏之后,这点事还是拎得清的。”
公孙禹虽觉得言之有理,可仍旧不甘心。照他的预想,自己才是君夫人与公子和的第一心腹,如何能在这紧要生死关头离开主子?赶紧申辩道:“便如夫人所说,隗子良堪用,可为何不遣他出城求援呢?反将小臣遣出朝歌?若有个万一,下臣百死莫能辞其咎哇!”
“你的忠心我何尝不知?只是,那隗多友孤身一人,四处飘忽,无牵无挂,若遣他出去------万一他置我母子于不顾,该当如何?”或许是为了安慰公孙禹,釐夫人刻意离席,走近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死守孤城不是办法,最重要的是求来救兵,方能解公子之困,解卫国之危。若不遣自己人出去,其他人怕是不会拼尽全力,禹可明白?”
公孙禹抬起眼,只在一片迷蒙中看见釐夫人秋波流转的双眸,一时怔住了。张了张嘴,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釐夫人的眼神颇有些异样。二人怔了怔,还是釐夫人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好了,军情紧急似火,你赶紧带上心腹人手,速速出城要紧。记住,顶多一个半月,一定要搬来救兵。”
“夫人放心,臣定搬来救兵,举家与夫人共存亡。”
朝歌城本是殷商故都,素以城墙坚固,护城河深阔而著称于中原诸国。与别国不同的是,在护城河与城门之间还有一道矮城墙,称为“次垣”,专作防御之用。从次垣门上放下吊桥,平日里可自由出入。待到战时,收起吊桥,护城河便成为敌方进攻的一道阻碍堑沟。
隗多友与公子和,石角一同协作,一日之内将朝歌城外方圆五里的民房全部拆除,所有门板与石块通通运入城内,充作守城物资。所有的树木通通伐尽,灌木丛焚尽,不让敌骑有任何遮蔽之物,而完全暴露在守城军士的视野范围之内。
城内城外,挑灯夜战,昼夜不息。待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分,枕戈待旦的朝歌军民终于看到了隗戎骑兵的前锋------
隗奴得意洋洋,此番攻卫,他一直是担任先锋,率领数万隗戎骑兵一路杀来,好不威风!岂料到得朝歌城下,望见城墙外数丈宽的护城河,与高大坚固的石筑城墙,立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需知戎狄以骑兵为主,一向只在周朝边界地区掳掠,所过的城邑都是些小城镇,不过是夯土城墙,有的低矮不堪,且有斜坡,甚至可以策马而上。可朝歌是什么地方?殷商故都,那城墙为悬板夯筑,外包砖石,便是铁笊篱也只能在上头打个窟窿,这可如何是好?
有十数余骑不知死活,愣是要纵马跃过护城河,结果全都掉入河中,人马皆溺水而亡。这下戎人们全都裹足不前,纷纷将目光投向首领。隗奴也是暴跳如雷,他已望见次垣上那位威风凛凛的青年将军正是隗多友。如何不想生擒他?
也有部下出主意,可以伐木架桥,这一路掳了一些卫国工匠,正可派上用场。可偏偏朝歌方圆五里已是不毛之地,若要采伐树木还得往远处寻觅。好在隗奴脑子尚算好使,他命兵士们用布囊兜土,先将护城河填出一条可供人马通过的土埂。
隗多友见势不妙,命弓手向敌方射箭,可弓箭手最多只能射到河边己方一侧。只得放下垣门派小队人马近前射箭骚扰,可这样一来,己方人马也处于对方弓手射距之内。如此这般,双方各有死伤,隗戎的土埂进度拖慢了,可隗多友这边也不能再这般损耗下去。
天色渐黑,眼见护城河上已被填成了一条宽约五尺的土埂,骑兵们如潮水般涌过河面,来到次垣门下。隗多友明白,今夜的拼杀正式开始了。
次垣虽不是正式的城墙,但门墙也比寻常人家的高大厚重,足有两三人高,近半尺厚的朱漆大门外包铜皮,上了门闩后,非有重锤不能击破。戎人们在外头疯狂擂门,却不见半点儿晃动,拿刀枪又砍又刺也无用处。卫兵们从上头又是射箭,又是扔石头,射死砸死无数。
隗奴命令将搭王帐的圆木扛来撞门,另一边催促手下搭简梯爬上次垣。谁知隗多友早备了许多两米余长的白蜡杆,顶端尖利,杆身轻便,垣上两人一组共托着,但见垣下有人沿简梯想攀爬而上,便狠狠戳下去。只听惨叫连连,“扑通”数声,立时就有几个被戳穿下腭或胸膛,重重跌落下去。
也有勇悍的戎人,挥舞大刀爬墙,谁知那木杆是涂抹过焦油的,等闲利器砍它不动;另有身手灵活,木杆戳刺不中的,早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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