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周遭落针可闻。番己思量了至少两个时辰,终于拿定了主意,大约想得太疲了,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先是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父母牵着她的衣裾送她远嫁镐京,母亲井姬的手帕在风中挥舞着,追逐着她的嫁车。接着不知怎的,自己便落入一个无底深渊,正要往上爬,忽然纪姜,夷己与季桑在下头拼命拉扯着自己的腿。她跌落下来,却听见怀中的婴儿发出一声清脆的啼哭------
“胡儿!”她惊叫着坐起来,却正对上一张熟悉而又充满戾气的脸,不是姬燮又是谁?
“果然做了多年王后,定力非同一般,如此情势,竟也能睡着?”男人嘴角露出一抹毫不遮掩的讥意,近乎自嘲了。
番己爬起来趿上鞋子跪地行礼,声音镇定如常:“臣妾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姬燮几乎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冷如冰厉如刀:“今日孤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必须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大王要问什么,臣妾定会如实回答。”她呒然一笑,低语道:“到了这步田地,再扯谎也没必要了。”
姬燮围着她走了一圈,定住道:“你是否一直在服用避子汤?”
番己想也不想便承认了:“是。”
回答得如此干脆毫不犹疑,姬燮大出意料之外,却又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恨意:她竟连辩解一句都不肯了。他想发怒,又想端个架子,好显示自己并不在意此事,但张嘴却直白地道出了内心深处的疑问:“为什么?”
番己倔强地昂起头,毫不示弱地迎向他的目光:“大王知道是为什么,何须问我?”
“还是为了你生下胡儿后的那件事对吧?十年了,十年了------孤立你为后,立胡儿为太子,自问对你们母子已经补偿够多了!你竟还如此揪着不放,你究竟想怎么样?”姬燮几乎是在咆哮了,脖子上青筋暴起。
“大王,你可知道?当年得知要嫁入周室,臣妾有多开心?我每日绣着自己的嫁妆,眼里都是含笑的。我知道您已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可我对自己说,纵然这辈子走不出那个宅院,我也乐意陪伴您身边从青丝到白发,为你生儿育女,里外操持,无怨无悔。”
回想起新婚时的旖旎时光,二人皆是眼角含泪,姬燮的语气和缓了些:“那件事你便这般放不下?”
番己的声音开始哽咽:“你叫臣妾如何淡忘?那不是别的什么,胡儿是我与你的唯一的孩儿呀!大王你为了王位,说把他交出去便交出去了,叫我如何再相信你?再为你生儿育女?自那日起,臣妾便立誓,我番己此生便只有胡儿一个亲生骨肉,再无其他。”
姬燮背对着她,声音变得低沉暗哑:“这些年来,你为孤筹谋王位,操持后宫,抚育王子王姬,孤还以为,当年之事你已放下。哼!究竟是错看你了。”
“我身为王后,为天下之母,自要恪尽职守,履行好一个贤后之责。大王要宠爱哪个妃子,臣妾并不在意。”番己嘴角一弯,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姬燮的袖子里,他的双拳已是攥得紧紧的:“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把孤当成大王,而非丈夫是吧?”
“试问后宫哪个女人是把大王当成丈夫的?你以为纪姜是真的爱你吗?若你没登上王位,纪侯会送女入宫吗?帝王无情爱,大王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那么出征猃狁之时,你亲口对孤说,当年之事你已放下,以后的日子还要往前看。难道是骗孤吗?”姬燮脸色铁青,五官都有些狰狞扭曲,灯下看有几分可怖。
“不,那些是真话。只是大王您没有明白,放下往事并不意味着一切归原,破镜难原,这世上之物一旦破损,即便再高明的工匠也是难以将它复原的。”
她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因为姬燮的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喷了她一脸:“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心里早就没有我姬燮了,对吧?”
番己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难道他要掐死我?她来不及反应,便被姬燮提起来狠狠摔到了床上,一双大手死死摁住了她,耳畔是他愤怒如受伤的恶狼般的嘶吼:“你身为王后,竟然不肯为孤诞育子嗣?孤就让你长长记性,以后此处便是你的冷宫,孤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像饿狼般撕咬着她的身体,发了疯般往死了折腾她,没有一丝怜惜。仿佛她不是人,只是一团剥了皮的猎物,战利品-------
无论受到怎样的揉搓,撕咬,啃噬,甚至是殴打,番己都强忍着一声不吭,这是她最后的倔强。看到她如此,姬燮更加火冒三丈,更加变本加厉地折腾她。
这般两三个时辰过去,丑时的更声响起,姬燮终于累了。他爬下床,胡乱穿好衣衫,头也不回地说:“孤看你是王后做久了,好日子过惯了,忘了自己是谁?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孤再也不会踏足你这中宫,呵!你很快就知道弃妇的日子是怎样的了!”
他刚刚挑帘出去,獳羊姒便急不可耐地进来了,就着床几上昏暗的烛光,看见番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遍布伤痕,嘴角淌血的样子真是吓了一跳。她赶紧张罗着给她穿上衣裳,番己却拒绝了:“乳娘,算了,衣裳一蹭就疼得厉害,怕是明日才勉强穿得上。”
獳羊姒未语泪先流,好半天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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