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纪姜复宠后,明里暗里已给母后使了不少绊子。”姬胡一面说,一面拿过掐丝铜火钳,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炉中的银丝炭。
“上回仲姬之事,不是已经落定了么?最近,姜氏又生事了吗?”
姬胡望着炉中跳跃的火焰,亦是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心了。昨日冬至大日子,也没有大办,只是宫中亲眷聚聚而已。父王见到尚父在学走路,十分高兴,搂着他在怀中很是欢喜的样子。当时,次妃娘娘笑着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是心惊。”
“她说了什么?”召伯虎追问道。
“她说‘尚父与大王毫无嫌隙,亲父子就是该这般。以后有什么事也彼此能说开,这便是亲密无间’。”姬胡放下铜钳子,抬眼望着召伯虎:“少傅,她是不是又想翻出当年沣水之事,离间我与父王呢?”
召伯虎在思索,纪姜此话的确厉害,暗示太子与夷王已有嫌隙,日久天长必会生出异心,不利于王。这是在大王心中扎刺呀!厉害呀!
“那,大王有何反应?”他问。
“父王只是笑笑,并未吱声,想是并未往深了想。但母后与我皆觉后怕,所谓‘天长地久,水滴石穿’,倘若那姜氏一直在父王耳边进谗言,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眉宇间早已不复稚龄童子的天真,召伯虎不由一阵心酸,他语重心长地说:
“太子呀,须知储君是天下最难做的位置。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可太子是将来之君,必会招来许多人眼红。有人要拱你下位,有人要阿谀奉承以为将来进身之阶,稍不注意便会招来大王的猜忌。毕竟,王权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往往是天子的最大心病啊!”
姬胡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少傅,那您说,我该如何自保?”
召伯虎肃然道:“太子殿下,你只消记得一条——为人子者当忠君爱国,不论外头如何狂风骤雨,终将过去,要紧关节非得把牢。切不可随意陷入无谓之争中,做个纯臣才是正理!”
“何谓‘纯臣’?”姬胡不解地问。
“忠诚笃实之臣。大王与太子殿下,既是父,更是君,所谓君父是也。太子只需一意效忠与尽孝即可,不问有无回报,不求大王同样信重。只需太子做到这等本份之事,天下有目共睹,谁想对太子不利,上至列国诸侯,下至庶民百姓,都不会答应此等悖逆行径。”
姬胡毕竟一点就通,站起身来深深拜了一揖:“多谢少傅指点,吾受教了。”
太子的马车刚刚驶离,家臣密伯应召入见:“公爷!”
召伯虎一脸期许:“叔伯,这一趟去朝歌还顺利吗?打听到子良的下落了吗?”
密伯摇摇头:“人没找到。但听说姬小将军回府当日,母子俩见面没多久,夫人便离世了。姬小将军悲痛过甚,其母入殓后竟不肯入葬,一直等到姬郑将军回来。父子两个大吵一架,姬小将军扶着母亲的棺柩往北边去了,说是要把她葬到草原去。姬郑将军怒极,把他母子二人都清出族谱,再不承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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