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问题,孙宁之前还真转到过,但却未作深究。
可现在,终于是咂摸出了一些东西来。
是啊,郭冲为什么要伪装成这般模样呢?
为了藏拙韬晦?
可有必要吗?
又不是为了权位可以父子兄弟相疑相残的皇家,对郭家来说,他一个长子若是能力出众,完全是好事啊,何必如此?
郭炎看着也不是那等妒贤嫉能,疑心病极重的人物,连儿子的优秀都容不下。不然郭寒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了。
心思转了一圈后,依然没有个确切答案,孙宁只能反问对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郭冲苦笑:“我今年二十有三,仔细想来,装成这副纨绔样子已有六七年了。说实在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真就要装上一辈子的纨绔废物了……
“而我所以会这么做,只是因为当年的一桩变故,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关于我爹的秘密!”
孙宁双眉一挑,这还是老套的家庭矛盾吗?
不过他深谙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该怎么做,此时并未出声,继续默默听着。
郭冲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足足停顿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又开口:
“我记得那是个冬天的夜里,我与几个朋友一起外出狩猎,因为追踪一只猎物去得远了,回来得也就晚了些,直到二更后才回的家。
“我本以为回来我爹他一定会发怒整治我,我娘也一定会唠叨埋怨,所以算是偷摸着往后院去的。
“结果,就在路过我爹的书房时,却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惊人一幕——我爹他,他居然正跪在一个家伙脚下,一副恭顺恐惧的模样,而我娘,则倒在一旁地上,身下已满是鲜血。
“她是被我爹手中那把佩剑给刺死的,因为那上头正滴着血呢……”
虽已时隔多年,但郭冲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那充满了冲击性的一幕,让他仿佛再次回到了事发现场。
这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幽然,空洞:“然后我就听到我爹在砰砰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小人知错了,还请大人宽宥。我已经将这个不懂事的妇人杀了,还请大人饶过我一家老小,放过我梁州百姓吧……’
“他那惊恐卑微到了极点的样子都被我看了个清楚,甚至让我都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所熟悉的爹了。
“我所熟悉的爹可是个大权在手,威风八面的梁州太守啊,就是朝廷来了人,都能从容应对,哪时表现得如此卑微了?更别说因为他们而把我娘给……给杀死了……
“我满心疑问,甚至都已经打算要立刻冲进去问个明白,想要用我手中剑,把那个看着就是个普通商人的家伙给一下宰了!
“可我才刚上前一步,一股力量就把我控制住,然后推进了屋。
“这时,我爹突然就是一声惨嚎:‘还请大人饶了我儿,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的……’
“听到这话后,我就只觉后脑被一击打中,顿时就晕了过去……”
孙宁再镇定,这时也为之动容了,因为此事听着实在过于怪异。
郭炎那可是大越朝中真正的封疆大吏,不但手握数万大军,而且在梁州更是根基极深,居然还会对不是朝廷高官之外的存在如此卑微,甚至杀妻以求自保?
这要不是郭冲所说,他是万万不敢信的。
“很不可思议吧?我都觉着这事太过虚妄,及至我再醒来,都觉着这是场噩梦了。
“结果,醒来的我却听到了我爹在我身旁低声说着话,他当然不是说给我听的,应该是在自我宽解。
“他说:‘冲儿你不要怪爹,爹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这么做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我郭家在梁州看着风光,其实根本就是一具提线傀儡而已。我们的一切都是人家给的,他们随时都能收回去,包括我们的命!’
“他还提到,我娘是因为做错了事,杀了一个他们安插在府中的眼线,才必须要死的。要不这么做,那死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了……
他之后又絮叨了一些别的东西,这才离开。直到这时,我才确信,自己昨夜所见,次日所闻,都是真实存在的,而非噩梦。
“而且我更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的生死其实一直都在那些家伙的操纵之下,我爹是傀儡,我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是……
“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之后我爹居然还向外宣布,我娘是突然得了急病而死,根本不敢让人知道此事的真相……
“既然连我爹都怕他们,我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为了不让那些人真找上我,我只能选择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我甚至装作失忆,完全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所说的,我娘是死于急病也未有任何异议。
“之后,又借着机会,先病了一场,再就是性子大变,成为了那个不争气,只知道沉迷酒色,什么都不想管的郭大少。
“而这一装,就是七八年,直到今天。要不是你不断设计,逼迫,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会装下去。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废物装得久了,就真把自己当个废物了吧!”
直到他把原委全部说完,孙宁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所以,直到今日,你都不知道那些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是谁?”
郭冲点头,苦笑:“我甚至已经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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