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突然咳嗽了几声,从袖里摸出两张纸:“百竹先生,文广此来,是为了请教此物。”
黄学恒一看,李华掏出来的是两张草纸,这两张草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署了他名字的积肥法和标点符号法。
黄学恒脸色顿时一冷:“文广兄,我早就言明,这积肥法和标点符号法,是我从家传古籍中看来的,可惜的是,那古籍早已经遗失,你想借阅却是不能了。”—这段时间,经常有人上门向黄学恒借阅那两本根本不存在的古籍,已经让黄学恒不胜其烦了,所以他直接就开口拒绝。
没想到,李华却是一愣:“古籍?不、不、不,百竹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为古籍而来。我是想请教百竹先生,这草纸上的文字,是如何印刷上去的。”
黄学恒一怔:“什么?这草纸上的文字印刷有何古怪吗?”
李华又是一呆:“百竹先生,印着这两个方子的草纸,这段时间在整个鄞县散发了已经数千份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你命人印刷的,难道你没看出这草纸上印刷的方式非同一般吗?来来来,你看,这印刷的字体,非是我们寻常见的雕版印刷,也不是我曾经听说过都城新发明的木活字印刷,我颠倒看了许久,也没认出这究竟是用何种方式印刷的。”
黄学恒脸上不动声色,含糊道:“不知李华夫子为何穷究这印刷方法?”
李华听黄学恒从称自己字改为直呼其名,知道自己冒失上门相询,犯了人家的忌讳了,但他实在是好奇不过,此时忙道:“在下向百竹先生致歉,想来这印刷的手艺,是百竹先生的不传之秘,只是这法子实在是神奇,一张粗糙的草纸上,印刷的字体都能清晰可见,如果换了上好的纸张,那印出来的书籍必然本本都是善本。百竹先生当知,好书难得,书店极贵,就连县学里的学子,也要省吃减用才能买几本心仪的书。如果百竹先生能告知在草纸上印刷的新法,在下代千千万万学子谢先生。”
说着,李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郑重向黄学恒行了一礼。
黄学恒连忙起身,让在一边:“不敢受李夫子大礼。”心里却在摇头,这李华夫子,真是迂的,早听说他为人方正,可没想到,已经迂到有些头脑不清了,这印刷新方,无论在何人手里,都是不传之秘,怎么可能被你三言两语,就白白交给你?至于天下千万士子的谢意--那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黄学恒有心婉拒李华,心中却突然一动,这印刷的方子其实并不是自己的,而是郭大路的,他也不知用了何等妙法,在草纸上印出清晰精美的文字,自己这个干侄儿总能折腾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东西,李华想知道印刷的法子,干脆就让他去找郭大路好了。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还了当日李华出言相助的人情。
黄学恒咳嗽了一声:“文广兄,你有所不知,这草纸上的印刷新法,却不是我的,而是后隆村的一人想出来的,那人姓郭名大路,我将印刷积肥法和标点符号法之事托付于他,一应事务,都有他一手操办。你想知道印刷新法,还得问他。”
李华腾一下站起来:“后隆村?是了,我听说草纸最早就是从后隆村流传出来的,我这就去后隆村,古人云,大隐隐于野,诚不我欺,这山野小村居然有如此贤人!”
黄学恒一呆,贤人?大隐隐于野?他正想告诉李华郭大路只是个小伙子,李夫已经抱拳告别,匆匆出了门。
真是个书呆子!黄学恒摇了摇头,命老仆抱了箱子,上了门口早就等候的车,向府城而去。
郭大路近日在后隆村无所事事,制作雪糖的一应工具和原料早就已经备好了,浩哥儿、李波和傻大个又试了几次手,一次比一次熟练,消耗的原料也比刚开始少了很多,浩哥儿还多训练了几个孩子,随时可以大规模开工,就等着原料红糖进村了。
郭大路并不担心黄学恒会带着那几面镜子一走了之,象他这样的地头蛇根基就在老家,离了老家,地头蛇就成了虫子,任谁都可以捏死的小虫子,身怀异宝,人在他乡,一不小心就被当地的地头蛇给吞了,连皮带骨连碴子都不剩下。所以黄学恒最好的办法还是和自己合作,一边升官,一边发财,何乐而不为?
后隆村里的各项事务,如今除了学堂给孩子们上课,别的都不需要郭大路插手。
滴灌由朱老村长亲自管着,偶尔有管道损坏,很快就能修好。
积肥有村里青壮村民操劳,定期都有人拉着粪车到县城的几个厕所收粪,如今县城内外已经盖起了七座厕所,“生产”的粪便不仅足够整个后隆村使用,甚至连邻近几个村也来花钱购买。但是郭大路却不许这些粪便外运,而是在后山找了个大坑,将粪便全都堆积在了里面。村里人虽然不解,这粪便又不能吃,多了也没用,但出于尊重郭大路,他怎么说就怎么办。
村里的养殖由如今由大妞领头,正发展得红红火火,第一批蚯蚓已经产出,鸡鸭极是喜欢,有了这天然的有机饲料,鸡鸭感染疾病的风险也大大降低。
草纸作坊由周木匠和李大眼管着,已经生产出了比草纸更柔软洁白的高档卫生纸,以及纸板箱,如今正在试销阶段,虽然不能发大财,却是村里一笔稳定的收入。
当然,也有些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已经有别的村在仿制草纸了,毕竟这东西没什么技术门槛,属于一看就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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