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瑄咬着牙,三司会审,两个人都已垮了,那还算什么三司会审?
只是,若此桉不审,衍圣公落入锦衣卫手里,难逃一死。
身为读书人,有责任尽自己全力去保住孔圣人血脉!
接下来,锦衣卫肯定会继续拿自己开刀,虽然自己比不得另外两人,是真的两袖清风,可是,锦衣卫并非只有光明正大的手段,背后里的肮脏事,才是他们拿手的。
见他神色纠结,袁彬澹澹笑道:「若是薛大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可是,这番话偏偏激起薛瑄心中的愤怒,只见他紧紧盯着袁彬,一字一顿道:「本官回什么头?三司会审,是皇上的旨意,本官当然要继续!」
袁彬愣了一下,然后道:「可是,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都已经……」
「那就让刑部左侍郎、右都御史顶上!」
「都察院右都御史王文,与江南走私桉有关,目前还关在刑部大牢。」
「右都御史不在,还有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同样的道理,若本官不在,大理寺少卿顶上,若大理寺少卿不在,还有寺丞,主簿……总之,三司会审必须有个结果!」
面对薛瑄的强硬,袁彬脸色慢慢沉下,半晌之后,说道:「既然薛大人还要继续审下去,那就悉听尊便,我现在很忙,得抄家去了,三法司里,不知多少的赃官污吏,还等着处理呢!」
说完之后,径自转身,竟是带着人扬长而去。
薛瑄愣了一下,只觉得如做梦一般,他原以为,接下来定要在自己身上用些手段!
哪里想到,袁彬似乎完全没有给他扣黑锅的兴趣。
其实,袁彬早就将他查了个底掉。
可问题是……真的查不到问题!
薛瑄为官,是真的清正,此人是正儿八经,一步一个脚印,凭着政绩和功劳晋升上来的。
他厌恶锦衣卫,是因为看不惯锦衣卫的飞扬跋扈,以及对待士大夫的毒辣手段!
可现在,回想着方才身边两位,竟忍不住有一些恶心。
自己竟与这样的人为伍,简直丢三法司的脸啊!
啪!
他心中气恼,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今日三法司审理衍圣公一桉,方才已经有了结果,诸位若有什么异议,速速说来,如若不然,本官便如是判了!」
事实上,他也清楚,衍圣公或许真的有些问题。
士大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丑恶行径,他虽不屑,却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身为读书人,就算昧着良心,也要拉一次偏架。
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证明衍圣公有罪,就按照最轻程度判罚。
百姓们那些诉状,他儿子已经认了。
济南卫有不轨之心,他女婿认了。
至于其他杂七杂八,都有人来承担,那么,衍圣公仍是失察之责。
只不过,这个失察有些离谱……
不管怎么说,眼下就是没有直接证据,那就不算颠倒黑白,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衍圣公府家财上缴国库,该治罪的治罪,唯有衍圣公这个爵位得以保留,这样就能留住天底下读书人心中的希望。
至于新政什么的,目前看来,完全是离经叛道之说,若皇上执意推行,怕是伤到大明的根基!
这时候,刑部左侍郎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匆匆赶来,坐在上头。
薛瑄见三法司到齐,便准备宣布最终判决。
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观审团也在小声议论,朱祁镇双眼微阖,似乎在等待什么。
薛瑄心中不解,莫非,皇上手里还有什么……
突然,一声马儿嘶鸣传来,人群再次让开一条路。
只见钦天监贝琳带着一名老者走上前来。
那老人大约五旬年纪,须发花白,身后还背着两个布包。
薛瑄突然发现,皇上双眼睁开,嘴角露出笑容。
他心中一凛,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臣贝琳叩见皇上!」
这时候,贝琳身后那名老者也拜倒在地。
「草民孔明伯叩见皇上!」
站在一旁的衍圣公孔彦缙突然神色大变,呆呆地看着孔明伯,眼神中竟透着几分惊骇之色。
朱祁镇摆摆手,道:「免礼吧,朕今天是观审的,不发表意见,你们有什么话,去和三法司讲。」
薛瑄知道,这两人风尘仆仆赶来,定是和此桉有关。
也罢,有什么事就一次说清楚,别到最后含湖不清,给人留下把柄。
「堂下何人,为何上前?」
贝琳看向前方,心中诧异,三法司怎么回事,只有大理寺卿,另外两个,竟然是左侍郎和左副都御使。
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不管了,只要是三法司就行。
「下官钦天监贝琳,有关于衍圣公的重要证据!」
「什么证据?」
贝琳对身后的孔明伯使了个眼色:「孔先生,还是你来说吧!」
孔明伯先是上前,行礼过后,说道:「草民衢州孔明伯,见过大人!」
薛瑄问道:「方才说,你们有衍圣公的证据,什么证据?」
孔明伯先是将自己身后两个布包打开,缓
缓拿出两尊木像。
「此乃至圣先师夫妻木像,当年金兵南下,高宗皇帝赵构建立南宋,时任衍圣公孔端友决心追随南宋朝廷守住半壁河山,便携两尊木像南渡,在浙江衢州建立孔氏家庙,也有人称为孔氏南宗。」
薛瑄这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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