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崇新门,向着城西驶去。
车厢里,伍琼挨着车门坐在黄枸对面,看着身上不怎么合体的新衣,总觉得不是真的,即便做梦,也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大宋的商业服务业是真的很到位,黄枸领着比乞丐都不如的伍琼进了南土门市,不到两刻钟后出来,便已经焕然一新,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
赵孟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骨架很大,手长脚长的,就是没几两肉,新袍子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虽说‘刷洗’得很干净,过分消瘦的脸庞也依然色如铜盆,一双眼睛倒是干净透亮。
见他坐在这奢华的马车里,似乎很是不习惯,但并没有太多局促不安。
倒是个纯粹的人,或许只对食物感兴趣吧。
赵孟启想到他打死都要吃的样子,不由笑了,“你说自己很能吃,有多能吃?”
“多能吃啊?俺也说不上来,打记事起,俺从来就没吃饱过。”伍琼说着,突然有些腼腆起来,“不过衙内您放心,平时给俺吃个半饱就成……”
“哈哈哈,这会倒替我担心起来了?”
“俺刚才想明白了,衙内肯定不是坏人,俺除了一条烂命,也没啥值得衙内图谋的,像俺这样的半大小子,在人市上都是最不值钱的,十贯钱最少都能买五个了。”
“好不好人先不说,让你每顿都吃饱,于我来说却是很容易,至于你将来是福是祸,就很难说了。”
说到这,伍琼似乎浑不在意,“只要能吃饱,管他将来作甚,是了,不知衙内打算如何使唤小的?”
“暂时也没什么可让你做的,就给我做个伴当吧。”
“可是书童么?”伍琼居然有些憧憬,“那挺好,那样俺也能沾光读点书了。”
赵孟启摇摇头,“那你可要失望了,我读书的地方,一般人都进不去,而且以后我可能没多少时间读书了。”
资善堂作为帝国皇储受教之所,规矩自然大一些,他记忆中原主上课的模样,每次都必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说来,自己来了后,到现在还一直没去过,听老赵说,已经有大臣上奏,要尽早给他复课。
“啊?不读书啊,那太可惜了……”伍琼一脸遗憾,那神情仿佛少吃了好几个馒头。
坐在对面的黄枸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么久了,你就没想着问问衙内是什么身份么?”
“这还用问?能用两匹马拉的车,整个大宋都没多少,不是王公亲贵,就是相公官人。”伍琼一脸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你猜的对也不对……”黄枸慢悠悠说道,“咱家郎君,其实不是什么衙内,而是,大宋的储君,忠王殿下!”
“啥!?”伍琼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变得大舌头起来,“忠…忠忠忠…忠王?”
赵孟启原以为这家伙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呢,不禁挑了他一眼,“怎么?不像么?”
伍琼盯着赵孟启上下打量,左看右看,很是失礼,黄枸想要呵斥,却被主子眼神制止了。
研究了半天,伍琼挠着脸,“这看起来也不傻啊,怎么会是傻王呢……”
“放肆,辱骂储君可是大不敬之罪!”黄枸忍不住了。
“呀…”伍琼吓得捂住了嘴,脸上有些惶恐。
赵孟启摆摆手,耸肩说道,“别较真,他只是无心之言,何况,许多人背后不都这么叫么。”
“迟早把他们的嘴都打烂……”黄枸一脸愤愤。
伍琼其实已经相信了,因为人家没必要骗他,脸上歉然起来,“殿下,是小的无礼。”
不过眼中还是有许多好奇,“为什么传闻中都说您……就像三岁小儿一样,连话都说不清,他们都说要是让您当了官家,这大宋也就到头了…这不是俺说的,俺听许多书生缙绅都这么说……哦,俺知道了,一定是有人造谣!”
“也不算造谣吧,毕竟以前那是事实。”赵孟启满不在乎。
这时伍琼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捂住自己的裤裆,“啊呀!那小的跟着您,岂不是要进宫?那岂不是要割掉小鸡?这可怎么行?”
赵孟启也不说话,就玩味的看着他。
伍琼神情变幻不停,时而凝重,时而挣扎,不过也没持续太久,最后咬咬牙,在吃饱和做男人之间做出了抉择,“切就切吧……”大松一口气,又满脸的难过。
“进宫做小黄门,那也是为奴,我既然答应过你,就自然不会让你为奴,放心吧,你的小鸡保得住。”
赵孟启不再逗他,给他一颗定心丸,说完便撩开帘布,看向窗外的街道。
临安历来多雨潮湿,水域又较多,这大街小道基本都是石板铺就,马蹄踩在上面,哒哒作响,有种独特的韵律。
街上的行人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自动自觉的避开了,好在御街还算宽广,也没引起什么骚乱。
大宋缺马,南渡之后就更缺,日常能用上马的十分稀少,就如后世的劳斯莱斯差不多。
寻常百姓,哪怕是大多数官员,所用的车子都是用驴或牛来拉,另外也让轿子普遍了起来。
在以前,许多士大夫都认为轿子是以人代畜,不人道,一般是不会去用的,只是如今很难坚持不用了,毕竟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和平民一样靠两条腿出行吧。
车里面,黄枸小声教着伍琼一些规矩,而赵孟启慵懒的依着软靠,沉浸在窗外的清明上河图中。
到了后世,眼下这座城市依然是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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