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咬着牙：“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我把手心的肉剜出来补到手背，我做不到！”
屋外，桑乐乐忍不住瘪瘪嘴，大妞儿和二妞儿紧紧跟在熊氏身边，包括快两岁的三妞儿，哪怕是睡着了，也被大妞儿抱着，整整齐齐跪在上房门口。
“老头子，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也只能……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也养不起，不如把大妞儿和二妞儿她们卖了，这样一来，也能凑点银子，家里也能省下一口饭来！”
卖女儿！
桑乐乐握紧了拳头，又是卖女儿，她想到原身去年就被邓氏给卖到了金家做丫环，邓氏贪图金家一个月几十文钱的月钱，背着沈三娘和桑进才，将桑乐乐给卖了。
现在，邓氏又打起了大妞儿和二妞儿的主意来。
桑乐乐很不能明白，按理说，邓氏自己也是女的，她应该更能深切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道，女子能平安出生长大，已是不容易，为什么同样身为女性长辈的她，一次一次要祸害女儿家？
熊氏抱着孩子，看了看大妞儿和二妞儿。
大妞儿抱着三妞儿的手都在颤抖，二妞儿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冲熊氏笑。
大妞儿紧紧盯着熊氏：“娘，娘，我和妹妹挣了十文钱，我们能挣钱，求你，不要把我们卖掉……”
说着，大妞儿把从桑进忠那儿搞来的五文钱，以及他们给桑乐乐打柴的五文钱，递到熊氏面前。
熊氏心一软，大声哭着喊道：“娘啊，你也是有女儿的人，金花也是你的心头肉，你怎么忍心叫我卖大妞儿和二妞儿啊，娘啊！”
熊氏撒泼也是一把好手，她嗓门大，声音凄惨，她这么喊，怀中的孩子也没醒，睡得正香。
邓氏的话让沈三娘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紧紧拉着桑乐乐的手：“乐乐，跟娘回家，天太晚了，你快些睡觉！”
桑乐乐知道沈三娘想到了什么，乖巧牵着她的手，跟着她回了家。
桑老头叹了一口气，邓氏懒得理会熊氏，在她看来，这件事是桑进宝惹出来的，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三房的人自己去还债，凭什么要动用他们家的根基？
“老头子，你说呢？女儿家长大了，迟早都要嫁人的，进宝女儿多，实在是没办法了，也只能把大妞儿和二妞儿给卖了！”
桑进才第一个站出来阻止：“娘，孩子还小，她们什么都不懂……”
邓氏狠狠瞪了桑进才一眼：“她们是不懂，可父债子偿，你不知道啊？桑进宝这个孽障，耍钱！我和你爹从小就教育你们，不要去碰，碰不得，他不听！闹出这么一个大窟窿来，我和你爹年纪大了，难道我去还债吗？要怎么样，我和你爹把命给他才行么？”
桑进才噎住了，桑老头从小就教育他们兄弟，赌博是绝对不能碰的，可进宝，不仅去了，还去了好几次，终于闹出事情来，现在被追债的上门，搞得他们家没有法子。
“爹，这件事……肯定还有别的法子，卖女儿……这要是传出去，村里人也会戳我们的脊梁骨！”
邓氏板着脸：“又不是只有我们家才卖女儿？王腊才家不是上个月才卖了个闺女吗？人家还是去续弦，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续弦！我只是卖她们去给人做丫环，又不是窑子那种腌攢地儿！要不然，你说还有什么法子？”
桑进才很想说，要不卖了地吧，可他不敢说，他自己无所谓，可他膝下三个儿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们着想啊！
“老头子，你说火呢？”
邓氏见桑进才不说话，催促桑老头。
桑老头狠狠抽了两口土烟：“她们两个丫头，也不够一百两银子啊！”
这是个很打脸的事实，人命比牲畜贱，养大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可是，很多女儿家的命运，甚至不如家里养的一头猪。
桑进才低垂着脑袋，范氏和桑乐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桑金花皱着眉头：“三哥不是有三个女儿吗？三个姑娘也卖不到一百两银子？”
邓氏拧着眉头：“一个姑娘顶多也就十多两银子，不够啊，老头子，何况三妞儿那么小，也没人愿意要！”
桑金花想了想，指着桑进才的鼻子：“娘，二哥家不是还有个乐乐吗？桑乐乐能干，在大户人家当过下人，会做饭，厨艺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桑进才的头猛地抬起来，他狠狠瞪着桑金花：“你说啥？”
桑金花满眼鄙夷：“你凶啥？我又没说错，要不然你说怎么办？看着三哥去死啊？”
桑进才紧握拳头：“乐乐是我闺女，你们，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卖了她！”他缓缓抬起头来，对桑老头说：“爹，去年我不知道，从今往后，谁要是提卖掉乐乐的事，我们家宁愿分出去单过，我也绝不同意卖我女儿！”
桑金花指着桑进才：“你，你……”
邓氏的脸也黑了，桑老头又被烟雾呛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桑金花急忙跟桑老头告状，也没说给桑老头顺顺气：“爹，你看二哥，我说的是实话，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法子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哥去死啊！”
邓氏也劝桑进才：“老二啊，你就是太宠女儿了，这姑娘家，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你说对不对？”
桑进才不说话，一狠狠望着邓氏。
邓氏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看向桑老头：“老头子，你来拿个主意吧，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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