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房离开的王令,因为宵禁城门关闭的原因,只得找了一处阴暗的角落将就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城门大开,才匆匆跑回破庙。
一进门就见到老孙头还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只不过眉宇间似乎有些痛苦,想必睡梦中还是能感受到疼痛。
王令找到一个破旧的瓦罐,又找来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简陋的炉灶,将瓦罐放在上面。
按照那个药房掌柜嘱咐好的量,将药放到瓦罐中,然后又跑到几里外的河边打了些水,回来的路上顺便捡了些木柴和干稻草。
然后才回到老孙头身旁,为他熬药,药熬好以后,又取来一个破碗,喂到嘴边灌下。
忙完了这一切以后,他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睡梦中,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军营,回到了熟悉的宿舍,见到了营长和教导员,见到了一起吃苦训练的兄弟,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对着他笑,笑得那么纯朴。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仿佛那个乞丐一样的自己,才是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王令在一阵枪林弹雨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没有军营,没有营长教导员,更没有战友,只有一张老乞丐的脸,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卧槽!干吊啊你!”王令惊吓的骂了句脏话。
老孙头眨了眨眼,说道:“你刚才一直嚷嚷个不停,喊着‘到!到!到!’,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我有些好奇,就凑过来看看,谁知道你突然就醒了。”
王令哑然,旋即看了一眼老孙头的胸口,淤青还在,不过他的气色好了许多。
“你感觉好些了吗?”王令问道。
老孙头低头瞅了瞅,然后对王令说道:“之前觉得闷疼,现在好些了,就是肋骨好像断了一根,还是挺疼,不过好在不影响行动。”
听他这么一说,王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老孙头一把年纪,还受到这种创伤,王令也吃不准他能不能顶得住,毕竟他那身子骨太过脆弱了些。
看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王令不禁打趣道:“眼下你这州府亲戚也窜不成了,要不另谋出路,找找首辅亲戚,或是皇室的亲戚?”
老孙头听出王令语气中的调侃,知道他因为昨天曹府门前的事,认定自己是在吹牛,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跳起来就要为自己争辩两句。
却不料这一跳牵动了身上的伤,老孙头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墙坐到了地上,捂着痛处呻吟。
王令嗤笑一声,说道:“还逞能呐,老实坐那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老孙头听到王令的话,突然开口说道:“刚才听几个路过的流民说,曹家人在曹府门前施粥,是肉粥,听说还是野猪肉做的。”
王令脸色一变:“卧槽!不会是咱们那头野猪吧?”
老孙头点点头,王令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早上刚送过去一头野猪,本来是要当见面礼的,没想到被对方羞辱完,还用他们的野猪充当好人,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王令怒气冲冲的就走了出去,大步大步的,频率还奇快,老孙头连忙在身后喊道:“拿上盛粥的家伙,别空手去空手会啊!”
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老孙头刚想说,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血性。
下一秒,王令脸上带着同样的怒容,迈着同样的步伐又走了回来,一进屋就把那瓦罐里的药全都倒了出来,一手拎着空瓦罐,又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大步大步的,频率还是一样的快。
看得老孙头一脸黑,这刚要夸上他两句,怎么就不能多坚持坚持呢,好歹让自己把到嘴的话吐出来啊,如今“老弱病残”四个字占了三个半的老孙头,在王令走后,就只能看着地上的药渣发呆。
此时已经临近日落,青州城里出现一个破衣烂衫的奇怪年轻人,人们见了他都要绕道走,只因为这个人气势汹汹,脸上像是受了多大气一样,手里还拎着一个破烂的瓦罐,看上去不太好招惹的样子。
谁知道万一哪惹着他,这人会不会照着自己的头砸上一瓦罐?
王令怒目睁眉,一路行至曹府门前,那里正聚集着大批流民,全都端着碗挤在一口大锅前面,曹府的两个家丁正为他们发粥,曹霜絮带着樱桃就站在家丁身后看着,但还是和白云寺时一样,王令被拥挤的流民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她们。
此时千金小姐和贴身丫环正在小声闲聊。
“小姐,老爷刚才从衙门回来了,您不是有事找他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爹在为流民的问题发愁,刚和各官员召开完会议,看他的脸色应该还没有好的对策,怎么能为了家事去打扰他?”曹霜絮忧心忡忡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流民,身为知府千金的她,心里也犯了愁,北方的战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民生,再这么下去,流民只会越来越多。
曹霜絮轻声叹气,她昨日与那沈家小姐同游,明面上是曹庸想让沈家小姐帮忙舒缓一下曹霜絮的心情,但实际上,曹霜絮反而是最积极的那个人,她想借沈家小姐的关系,让作为青州首富的沈家出钱救助流民。
只可惜,沈家小姐虽然肯帮忙,但毕竟是女儿身,家中的生意没有她说话的位置,只能说有心无力,因此曹霜絮才会至今愁眉不展。
王令大致扫了一眼,确定人最集中的地方一定有曹府的人,他快步上前,逐个扒开挡在面前的流民,来到那口大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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