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的武士都要在武人法范围内行事,禁止私下传授武艺,走正规渠道学武要上税,要认祖归宗,要听从皇帝和天门的号令,剿灭一切与“正统门派”不对眼的歪门邪道,民间胆敢有私下习武者,就扣上一顶“反贼”的帽子,轻则废其武艺,重则夷灭三族,各州各地都有天门的缇骑在纠察“反贼”,名曰“武纠队”,大多又被平民称呼为“赤袍”。
黄正声与蒙面汉子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反贼”,既无腰牌认证身份,又没在名录上登记,武功路数是三脚猫的江湖把式,最重要的是没上过习武税,这要闹出个大动静来,武纠队百息即到,到时候一个脑壳五十两的赏格,黄家全族上下都得死。
黄正声和蒙面汉子现在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状态,那蒙面汉子瓮声瓮气地回话:
“我若不退,你当如何?”
黄正声当即勃然道: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黄正声不敢拿身家性命和这个蒙面人赌,他根骨不行,悟性不高,属于花钱都进不了云龙剑派山门的废材,可黄家供奉的那位实权人物这些日子松了口风,等过两年把上下打点妥帖了,大人物能再进一步,就把黄正声收为义子,到时候他就能修习一些粗浅的入门武艺,再走走关系混过大考,就能堂而皇之地踏入武仕阶层了。
黄正声一想到来日的辉煌,就犯不着和眼前这个反贼同归于尽。
黄正声妥协让步,蒙面人咬牙一哼,举手扔出一包东西,一阵黑烟窜起,黄正声连忙退到屋外,面露厌恶之色,抽出随身携带的香帕捂住口鼻,冲着黑烟中骂道:
“原来是你,黄淼水你个狗杀才,藏得够深的!”
被黄正声识破身份的黄淼水三步上前抱起慌乱尖叫的冷秀,一个箭步就越窗而出,来到内院,也顾不得其他,逢人就扔那黑色的烟雾弹,那些连“上岗证件”都没有,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家丁护院哪里有大公子手中的解毒香,中者立倒,轻者目盲,重者毙命。
黄淼水一路闯将过去,几个院落,几个亭子、几道回廊,轻车熟路,好似事先演练计算过无数遍般,他撞开了后院的小门,一脚撂下放马石上的缰绳,把冷秀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马鞭抽的这匹棕马嗷嗷嘶鸣,一溜烟地朝着徐州府城门冲去。
徐州府西四十八里的路径上有坞堡九座,最西面的大坞堡名唤大屯堡,大屯堡里有八百多户人家,整体呈四方形,东面堡墙下有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落,院内,棕马被牵进来,靠在马槽边咀嚼着草料,几只绿头苍蝇绕在马屁股那里,被马尾巴赶来撵去就是锲而不舍地要沾点马粪的光。
东厢房内,黄淼水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梨木桌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看向角落里紧紧抱着黄知羽不松手的冷秀,眼中多了一丝痛苦和哀怨。
“黄淼水,你将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冷秀语气中满是诧异,黄淼水是黄正声的大管事,为何会救他们母子?
此人老于心计、擅长商事,面貌忠厚,身形肥硕,一眼望过无甚出色却又是撑起黄家家业的几根擎天大梁之一。
冷秀自打嫁入黄家一年半来,与黄淼水讲话不足三言两语,平日里不过点头之交,多问一句好都稍嫌麻烦,更何况二房与大房之间积年的龌龊,谁来救她都没有黄淼水来救她更让人震惊了。
此时的黄淼水依然是那副悲戚愁怨的样子,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盯得冷秀后背发寒,她不怕屈辱、不怕死,唯独怕他害了黄知羽的性命。
黄淼水不答话,身上虽有好几处明伤暗创,但他浑然不觉,只见他神情转为麻木,从蓝缎管家服里摸出一个白瓷瓶,一撮蓝色的粉末倒入木盆中,伸手搅匀,然后掬水覆面,只见他脸上的面皮立刻模糊一片。
“你......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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