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登高一呼,这些人便会跟着造反,对吗?”元宏轻笑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徐长亭嘴角渐渐露出一抹对元宏的不屑,不过在元宏察觉到瞪了他一眼后,徐长亭不知为何,竟然是心虚的收了回去。
那一刻,他甚至都觉得,可能自己心里最为疯狂的猜测,好像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但不可能啊,堂堂一个大魏国皇帝,会这么不着调的没事儿跑过来跟他在这扯闲淡?
就算是自己的人生从出生就开挂了,但也不应该是如此才对啊。
不过望望远处那白面无须的王相和,再想想霍奴儿那天跟他说过的,王相和可能是个太监的话语,却又让徐长亭觉得,能把一个太监天天带在身边的,除了当今皇上之外还能有谁?
太子?不可能!太子不可能年纪这么大的。
要是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当太子,恐怕早就忍不住造反了吧?
毕竟,太子都如此年纪了,皇上得多大岁数啊,肯定等不急的。
“发什么愣呢你?”元宏抬脚踢了下徐长亭的小腿,把徐长亭从失神中拉了回来:“说说你认为的第二种可能,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
被轻轻踢了一脚的徐长亭,刚想不满的瞪视元宏,随即想了想自己刚刚可怕的猜测,只好先隐忍下来。
而后侃侃而谈道:“造反是需要满足几个条件的,不错,土地兼并便是其中的一个主要条件。当然,如今的大魏国也还没有到有人要造反的时候,不过呢……。”
徐长亭眼珠子一转,而后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我大魏对南唐用兵为何以失败告终?”
元宏缓缓眯缝着眼睛审视着徐长亭,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这个小奸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原因怕是很复杂吧,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错。”
“错?”元宏愕然,瞬间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自己身为真正的当事人,难道还能判断错了?
一时之间,元宏甚至都失去了跟眼前这个小奸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因为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得失心疯了,怎么就会跑过来跟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相谈军国大事。
但身为皇帝的隐忍跟城府,让徐长亭并没有意识到,元宏此时正在重新审视他自己这一次出宫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可笑了。
“其实很简单,粮草无以为继,以及朝廷的俸禄制也遭受到了阻力,从而使得朝廷最终不得不退兵。但粮草为何无以为继,俸禄制为何会受到阻力?”徐长亭也想学着元宏的样子,双手抱胸而后往后一靠的姿态,但屁股下的鱼篓一晃,要不是元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恐怕徐长亭就直接要仰躺在地上了。
“多谢大叔。”徐长亭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你继续说下去。”元宏深吸一口气,又觉得好像这小子说的没错。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对南唐用兵失败的原因,正是因为土地的被兼并,以及佛家寺庙的盛行,才使得朝廷在对南唐用兵近四年后,感到了无力继续的真正原因。良田都在门阀世家、豪门贵胄的手里,自然也就等同于粮食被控制在了他们的手里。而寺庙手里的良田,百姓辛苦耕种下来后,则是全部被朝廷高价买入,因为寺庙僧侣的在大魏国的崇高与特殊,自然无需向朝廷缴纳赋税,也就意味着,大量的粮食经过寺庙转卖后,要比从其他地方买卖赚的银钱更多。可想而知,门阀世家与各个寺庙之间的暗中交易,能够获利多少了。当然了,就像我刚刚所说,您知道丹凤城有多少僧侣吗?大量的青壮劳力……。”
元宏此时打断徐长亭的话,沉声说道:“大量的青壮劳力也加入到了僧侣的行列中,从而也使得他们的田地免收赋税,甚至还能够从寺庙得到巨大的好处。如此一来,既削弱了朝廷的粮食,也消弱了朝廷的赋税。至于俸禄制……人心贪得无厌,无论是给官员每月多少的俸禄,但土地与粮食也是门阀世家、豪门贵胄不愿意放弃的一项收入,一旦与寺庙暗中勾结的话,他们公田的粮食,还可以卖上一个极高的价钱,且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
“我可没这么说啊,这都是你说的。”徐长亭看着元宏那张变的阴沉的脸,急忙甩锅道。
元宏静静的看着徐长亭许久,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他缓缓起身,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明日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等着我,若是敢不来……。”
“您到底是谁?”徐长亭小心翼翼的问道。
“早晚会知道的。”元宏头也不回的说道,而后便走上了马车。
原本坐在车辕上的吴江南,急忙跳下来,跟拿着鱼篓的徐长亭,呆呆的望着马车缓缓离去。
“他谁啊?”吴江南问道。
“可能是大魏国的皇帝。”徐长亭艰难的扭头,看了眼柳树下没被带走的那张案几跟那把椅子。
旁边的吴江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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