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众人纷纷称是,窸窣声响重又响起,此番动作却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声音渐止,看来是拆剥已近尾声,忽听众人轻声欢呼,安庆绪道:“果然在这里了。”继而尹子奇道:“你们几个进来帮忙。”
听到大殿外众扈从步入大殿,何千年带头喊号子,率众人从墙上扯什么东西下来,想来是百年鼍皮已然显露,众人一齐动手要把皮子整张剥下来。
只听哗啦一声,皮子落下,江朔忽觉眼前一亮,不觉大吃一惊,只道是墙体坍塌了,仔细一看墙却仍在,原来这大殿背墙已有五百年,内侧还尚完整,外侧风吹雨淋早已破败不堪了,随着皮子被剥下,内侧已无遮挡,此时天色已晚,殿内众人举火,外墙上密布细小的罅隙,火光竟隐隐的透出来将室外也照亮了。
好在大殿内被火把照的一片明亮,外面却是黑黢黢的一片,因此殿内众人未察觉到墙壁已经透光,赵蕤一拉江朔指指墙上罅隙,江朔当即会意,两人轻轻凑上去各找一处罅隙向内观瞧,但见殿内众人还是那日习习山庄时一样的打扮,十名扈从已将鼍皮在地上摊开,真比习习山庄清风洞内那张皮子更大,不过两张皮子开法不同,清风洞内的鼍皮拆成了背、腹两张,这张鼍皮却是从腹中剖开后如蝶翼展开来,因此连成了完整的一整张皮。
程昂道:“当日有雷清藏验皮,今日却何处去寻他?”
殿内众人那日在习习山庄皆见到雷清藏检视鼍皮,找准鼓心,兴而做鼓乐,后南霁云引弓点墨,两人神乎其技给众人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尹子奇哈哈笑道:“要说奏鼓乐,那是无人可比雷师之技,但我们要的是战鼓,不是乐鼓,这战鼓之道么,老朽还略知一二。”
尹子奇命十名扈从一手扯紧鼍皮,一手仍挈着火炬,将那皮子照得分明,江朔透过墙缝亦看得清楚,不同于清风洞皮子一黑一白,这张老龙皮年深日久早已是通体一片灰黄污浊之色,唯中心背部比两侧腹部颜色略深一些。
但见尹子奇伸出双掌按在皮上,内力疾吐,皮子便如波浪翻涌般鼓动起来,他双掌交替连击,鼍皮震颤发出“咚咚”之声,相比雷清藏的鼓乐可是单调多了,但却别有一分泠冽肃杀之气,“咚咚”之声渐成“隆隆”轰鸣,整个屋子都随之晃动起来,房梁上陈年积灰簌簌落下,一时间大殿内众人都呛得只打喷嚏,尹子奇内力精湛,敛神屏息不为尘埃所扰,双掌仍是挥击不绝,鼍皮形成的“波浪”愈加剧烈起来,鼍皮中央突然凸起如海中奇峰独立,尹子奇喝道:“便是此处,撤手。”
众人撒手,那皮子却不落地,反而如一把巨伞旋转着向空中飞去,尹子奇嗑破食指,伸手一弹,血珠飞出正点在中央凸起的锥心之上,那巨皮徐徐落地,激得地面尘土飞扬。尘土穿过墙缝直呛入江朔的口鼻,他一时没忍住,“阿嚏”、“阿嚏”连打了几个喷嚏。尹子奇立时察觉,厉声喝道:“什么人?”话音未落,双掌已拍出,凌空发劲内力之强只怕还在习习山庄葛如亮之上,那背墙本就摇摇欲坠,被尹子奇内力震击,立刻化为齑粉,整片崩塌下来,好在大殿四角木柱仍然坚固,大殿屋顶一阵吱呀乱响,却终于没有坍塌下来。
此墙一倒,江朔再想躲已是不及,赵蕤自重身份,既被发现便也不愿意再躲。因此殿内便见外头一个慌慌张张的童儿和一个背着双手神情倨傲的老翁站在殿外。
一片错愕中,还是严庄反应快,他叉手为礼,对江朔道:“原来是江湖少盟主在此,严庄这厢有礼了。”他又望向赵蕤,赵蕤在当世颇具名望,但他不屑为官,比之“天下何人不识君”的李邕,认得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了。严庄看了半天猜不出他是何人,但见他仙风道骨,仪表不凡,自也不敢轻视,叉手捧心,含混地道:“在下景城严庄,见过老前辈。”
程昂却识得赵蕤,躬身道:“拜见东岩子。”
严庄果然博闻强记,经程昂此话一点,立即一躬身道:“原来是东岩子赵蕤赵太宾,庄竟一时不察,死罪啊,死罪。”
赵蕤睨了一眼程昂,继而对严庄一哂道:“老夫一介山野匹夫,你不认得我也是理所应当。诸位平卢的朋友怎地到江南之地来斸壁寻宝啊?”
严庄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赵蕤定是从这小童儿江朔处得知自己一行人的底细,他略一忖量,笑着答道:“实不相瞒,我等寻这鼍皮乃是为了做战鼓,平卢军新置,乃大唐东北极,安节度使肩负保境之责一日不敢懈怠,闻江湖盗魁新得鼍龙皮,故谴二公子庆绪,尹子奇先生,并庄等一行人南下,一是为求鼍皮制鼓,二是广结天下英杰,揽请有识之士充我平卢栋梁,为国家效力。”
赵蕤道:“说的倒好听,那你们想必是吃了闭门羹,才又到此处寻皮子么?”
严庄知他明知故问,也不点穿,回道:“盖因王帅欲将彼皮制成乐鼓献于明皇,我等自然只能另想他法。”
赵蕤点头道:“那安节度使要鼍鼓何用啊?”
严庄道:“辽东之地旷远,冬月雪密风骤,相隔十几丈军令便难传递,如有声传千里的鼍鼓,那指挥军队行止可就方便多了。”
赵蕤道:“听说安大帅镇抚边胡,用的是请客吃饭之法,要着军鼓何用?”
江朔奇道:“请客吃饭之法?难道请胡虏吃顿好的就能让他们退兵么?”
赵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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