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吴军大营。
诸葛恪重重地一拍桌子,气道:“辽东公孙氏,当真是无耻至极,做父亲的是如此,当儿子的也是如此。说好了分兵抗衡,他在辽隧围死司马懿,我在辽口陈兵阻断王昶的援师,这小子打到一半居然撤军了。”
公孙修一经撤军,诸葛恪顾得了首,顾不得尾,遭到魏军的左右夹击,对恃近三月,损失难以预估。
军帐中,诸葛瑾居中而坐,羊衜居左,听着他的抱怨,均觉窝着老大的火气:天底下论背刺盟军,何人能及我东吴?今日倒被盟军给背刺了。
他开始理解当年关羽死的时候有多憋屈了。
诸葛瑾沉吟许久,皱眉道:“元逊,为将者沉不住气,如何做得大事?此事谁也预料不到,自不必多言。倒是司马师、毌丘俭已率五万援军杀奔而来,若等魏国援军到来,则处于敌众而我寡的境地,咱们更加的被动。”
羊衜哼了一声道:“陛下正准备命上大将军进攻合肥,分身乏术,不可能再增援辽东。不如留在此处,一鼓作气的和魏军拼了。”
诸葛瑾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摇头道:“眼下不能意气之争,陛下命我等老臣名义上援助辽东,实则劫获物资归吴。现如今再耗下去,赔了夫人又折兵,依老夫来看,尽早撤军为妙。”
诸葛恪恨声道:“全凭父亲定夺。”
这一场远离本土作战的战役,对东吴来说是巨大的消耗,且不说一路上人嚼马喂的,辎重后勤压力巨大。现如今战舰楼船也毁了大半,公孙修所允诺的战马自也成了空话。
吴军入辽东三个月,一无所获,堪称耻辱。
诸葛瑾缓缓走出大营,心中不禁暗想:“吴国不做燕国的手中刀,老夫虽然退兵,可司马懿仍会征辽,看你如何御之?公孙修继位燕王,今后必会是魏国北边的边患,这个窟窿由司马懿自己去填。”
这场撤军来得匆忙,吴军收拾行囊,能带走的一律带走,带不走的集中堆放,一把火全然烧了也不敢司马懿留着。
就在得知东吴撤军后,司马懿松了一口气,强笑道:“诸葛瑾毕竟是老谋深算,他一撤军,无人掣肘,老夫就可以腾出手来,把辽东余孽一扫而光。”
胡遵脸现喜色:“只等援军一至,合兵攻之。”
司马懿欣然点头,笑道:“攻灭辽东没有问题,可是承诺陛下的时间,却有所延误,不能如期班师回朝。”
胡遵道:“战争之形势,变化莫测,急之可急,缓之可缓,陛下应当会体恤太尉的。”
司马懿自觉一生算无遗策,轻易不肯开口,非要细细揣摩可行性的把握,再一鼓作气,置敌于死地。他本意是一年时间攻灭辽东,如期归朝,此时却生出时不待我的感慨,叹道:“希望陛下能再给半年的时间,让老夫有机会一举灭辽。远征辽东,本来便是耗时耗力之战,陛下拨四万大军征辽,已是按捺群臣之阻挠。现在增兵五万,是救老夫于囫囵之间。若不能取得辽东,老夫真无颜面回洛阳。”
魏国作为三国中最幅员辽阔的大国,带甲控弦之士,不下四十万兵力。可魏国同蜀汉、东吴、辽东均有接壤,为防止偷袭、入侵,兵力也只得向几处分散,这其中还占有保卫皇都的禁军,能随意调配的兵力就大大的减少。
小小的辽东投入近十万大军,堪称不可思议。
司马懿知道若不能尽快克复辽东,三朝元老的威望也要大打折扣,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三日,魏国援军抵达辽口。
曹睿去年便有征辽东之意,特命幽冀四州大造海船,这五万大军也是从幽州、冀州征调的民兵组成。
为首领军的是幽州刺史毌丘俭,年纪在四十上下,相貌威仪,法令纹深陷,直垂至下巴,从头到尾一直不苟言笑。
副将是散骑常侍司马师,三十岁正当壮年,脸颊瘦削,身材高大,顾盼之间的神态跟司马懿极为神似。只见他四处张望了几眼,皱眉道:“刺史大人,你曾二度征辽,跟辽东公孙氏也打过不少交道,不知有何高招?”
毌丘俭目视前方,轻声道:“公孙氏能偏安于此,皆赖山溪河流之天险,以及恶劣的天气。青龙三年老夫便上书朝廷,坦白伐辽之策。青龙四年,老夫便以外交之功,将招降右北平乌桓单于寇娄敦、辽西乌桓都督王护留,以及当年追随袁尚流亡辽东者共计五千余部众。削去公孙渊的潜在盟友后,秘密率领幽州、鲜卑、乌桓联军开赴襄平……”
司马师闻言不禁对毌丘俭心生佩服,暗想:“此人能领度辽将军、幽州刺史之职,并非全因跟陛下私交甚好,而是才能出众——”
毌丘俭说起这个老对手,侃侃而谈道:“老夫率军秘密藏伏辽隧,表面携书信、印章征公孙渊进京述职,只等公孙渊就范或者出城。可大军出征走漏了风声,得知后他成了惊弓之鸟,诡称老夫假传圣旨,意图害他。以此为由拒不奉诏,发兵与老夫交战。”
司马师附和道:“此人倒也机警。”
毌丘俭点了点头:“老夫在辽隧同公孙渊交战日久,突逢连下十日暴雨,大挫我军锐气,不能占天时地利人和之一,老夫只好撤兵回北平。伐辽之战也就自然的拖延下来。”
说到这里,他也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策马跟在毌丘俭身后的少年郎背着长弓,腰间悬宝刀,剑眉薄唇,鼻如悬胆,隐隐有毌丘俭年轻时的模样。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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